「哪個女人不想嫁個有錢的老公,下半輩子過好日子?難道你想跟你媽一樣,嫁給一個送貨司機,不小心撞死人不說,還因為受了重傷,花了一大筆醫藥費,最後連命也丟了……」這番話說得瑀曦臉色倏地刷白。
「好了!幹麼說到那裡去。」舅舅扯著太太的衣服,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我哪裡說錯了?對方還留下一個可憐的孩子,有律師願意免費幫他打官司,要求民事賠償,法官判他們要賠五十萬,在二十年前,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結果她爸爸還是沒撐過去,自己一走了之,你那個妹妹卻連買棺材的錢都沒有,三更半夜的跑來家裡跟我們借。」
聽到這裡,瑀曦的眼都濕了、紅了。「我知道當年多虧舅舅和舅媽的幫忙,不過那筆錢老早就還清了……」
那時自己不過五歲,很多事不清楚,只是後來陸陸續續的從母親口中才大略知道,父親當年因為連著好幾個晚上加班工作,因為疲勞駕駛釀成了一場死亡車禍,熬了好幾個月,最後傷重不治,不得不厚著臉皮跟親戚開口,代為賠償給對方,為了把錢還給舅舅,母親帶著她搬來這座沒有人認識她們的小鎮,想重新開始,還兼了好幾份工作,才把身體弄壞了。
「錢是還了,不過恩情可是還不了。」舅媽就是抓准了這點,得到消息便拉著丈夫趕來。「我們也不是要求什麼,只是希望多保幾個險,讓你舅舅在上司面前抬得起頭,在同事面前也可以炫耀一下。」
還是舅舅不忍心這麼為難外甥女。「好了,說這些做什麼……」
舅媽擺出茶壺狀,指著丈夫的鼻子罵道:「如果你能有點出息,我何必來求別人,你以為我很愛……」
「發生什麼事?」臧柏烈在外頭就聽到這女人尖酸刻薄的嗓音,又見瑀曦站在旁邊像是在挨罵,便快步進來問。
見他回來,瑀曦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有這樣的親人。「柏烈,這位是我舅舅還有舅媽,他們知道我要結婚,專程來恭喜我的。」
他咧起嘴角,很快地將眼前的中年男女打量一遍,也知道面對長輩嘴巴就是要甜。「原來是舅舅和舅媽,要來怎麼不先說一聲,我好請你們吃個飯,我叫臧柏烈,和瑀曦結婚那天,務必請你們來喝喜酒。」
「當然、當然。」舅媽眼睛越來越亮,心想有這麼英俊多金的男人,要是能當自己的女婿該有多好。「不知道臧先生是做哪一行?」
臧柏烈擁著瑀曦的肩頭,笑得露出兩排白牙。「我是在做房地產生意,整年都在世界各國飛來飛去,要不是來台灣度假,也不會認識瑀曦。」
「原來是這樣……」舅媽笑得嘴角更高,目光一閃。「像你這種工作可是危險性高,我可不是在說飛機會怎麼樣,不過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還是要以防萬一,剛好你舅舅是保險經紀人,要保險當然找自己人最好了……」說著,椅子下的腳猛踢著丈夫,意思是說要他快點開口。
小腿被妻子踢得很痛,他只好唯唯諾諾地遞上名片。
「沒問題。」臧柏烈禮貌性地瞄了名片一眼。「那麼就請舅舅幫我和瑀曦設計幾份適合的保單,讓我參考看看。」
舅媽達到此行的目的,笑得樂不可支。「一定!一定!記得寄張帖子給我們,我們一定會來吃喜酒。」
「就這麼說定了。」他送兩人到門口,看著他們開車走了。「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太想跟親戚往來了。」
瑀曦歎了口氣。「是他們不想跟我扯上關係,要不是聽說你家底雄厚,也不會主動上門,你真的要跟我舅舅買保險?」
「我要看的是保單的內容,如果不錯,多保幾個險對我沒差。」臧柏烈倒是很習慣面對那種趨炎附勢的人,自有應對之道。
「對了!我剛剛去看了裡民中心,場地有點小,整個裡的人都要擠進去觀禮,可能連屋頂都會掀掉。」
她也笑了出來。「不過他們都說這是我們自強裡的喜事,當然要在裡民中心完成結婚大事了。」
「看大家這麼熱心,我要是說不要,好像會讓他們失望了,不過只要想到我那些國外的朋友看到可能會嚇到,哈哈,應該會很有趣才對。」他突然很期待看到他們的表情。
見他似乎已經慢慢地融入這個小鎮,習慣這裡緩慢的生活步調,瑀曦一顆忐忑的心總算能夠放心了。
「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突然發現原來我這麼帥?」臧柏烈不忘調侃她,說得她羞惱地捶他,讓他心口一蕩,忍不住低下頭要吻她。
「會有人看到。」這男人還真是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臧柏烈挑了挑眉梢。「那進去裡面再親。」
「夠了。」她想瞪他,還是笑了出來。
「這表示可以嘍──」他嘟起嘴要親。
「不跟你說了。」瑀曦跑回屋裡去了。
大笑幾聲,他唇畔的笑意悄悄地斂去一半,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不想讓她知道剛剛頭又痛了起來,最近這種狀況越來越頻繁,雖然找不出原因,卻也讓即將到來的幸福蒙上一層陰影……
又來了……
許多畫面在腦中一閃而過……
臧柏烈在睡夢中呻吟,掙扎著想要醒過來,彷彿腦中有什麼東西快呼之欲出,卻出於本能的想要壓抑,不希望自己想起來……
「喝!」他滿頭大汗地坐起身。
睡在身旁的女人也立刻驚醒。「頭又痛了嗎?」其實她知道他最近經常半夜起床,偷偷吃止痛藥。
「沒事,你繼續睡。」臧柏烈摟住她,又躺回床上去。
瑀曦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他的發,許久之後還是開口了。「或許你的頭痛是心理因素造成的……醫生不是說檢查不出來,或者我們可以去看其他科。」
「我說沒事就沒事,只是個噩夢。」他斷然拒絕。
「你在害怕什麼?」她鼻頭漸漸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