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原諒別人也是需要勇氣的,何況車不是她開的。」
手杖用力地蹬了蹬。「她還是那個兇手的女兒!全世界有那麼多女人,就是不許你跟她在一起。」
「我先回房間了。」臧柏烈知道祖父有多冥頑不靈,要他拋下仇恨是不可能的事,走了幾步,後面還是傳來他暴跳如雷的叫聲。
「你聽到了沒有?!」
回到房內,他坐在落地窗旁的義大利紅色牛皮沙發上,頭靠向椅背,緊閉著眼皮,眉心有著深深的皺折。
想著父親當年是不是也經過同樣的掙扎,才決定拋棄一切,和母親結婚,可是今天他面對的難題更大,他無法不顧年邁的祖父,無視他的強烈反對,加上瑀曦對整件事的內疚和自責,就算結了婚也不會快樂,自己又該如何抉擇?
坐了許久,手機響了。
「你已經回到舊金山了?」
在台灣的麥大偉還是放心不下地打了通電話來。
臧柏烈捏了捏眉心。「你有空的話,多回去走走,幫我看看瑀曦的狀況,看她過得好不好,再隨時告訴我。」
「知道她好不好又能怎樣?只會更痛苦──」
他繃聲地打斷。「我只想知道她好好的,即使以後又遇到一個好對象,還是能得到車福。」
「她是個死心眼的女人,你認為她還會愛上別的男人嗎?」麥大偉在嘴裡咕噥著。「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打個電話給我。」
「現在就有你幫得到忙的。」他沉吟了下。「公司現在買下了瑀曦住的那間老房子,能不能拜託你假裝對那間房子有興趣,然後詢問台北的分公司,不管開價多少都沒關係,到時我會再把錢匯給你。」
麥大偉歎了口氣。「你想把房子送給瑀曦?」
「我看得出她很喜歡那間房子,只希望她以後不用煩惱找房子搬家的事,能夠過得安安穩穩,這是我現在能幫她做的。」臧柏烈喉頭一梗。「我能為她做的事真的不多,至少這件事要為她辦到。」
「我知道了,交給我來辦。」
握著已經掛斷的手機,他並沒有放棄這段感情,相信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或許會有轉機,現在只需要等待它的來臨。
不過接下來一個月,他發現祖父開始在家裡舉辦宴會,這是過去很少出現的情形,因為祖父很注重隱私,不喜歡外人到家裡來,寧可選擇在飯店,那麼這些安排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幫他找結婚的對象,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忘記瑀曦。
他啜了口雞尾酒,看著這個月的第三場宴會,今晚邀請的都是一些在舊金山華人地區的商界朋友,和祖父有多年的生意往來,而且一樣帶著家人到場,當然不乏未婚的女性。
臧柏烈穿著一身黑色緞面晚宴西裝,純手工制的合身剪裁,是請唐人街有名的西裝老師傅做的,他左手插在長褲口袋,一手執著雞尾酒,若是以往,這種場合對他來說是如魚得水,不過現在的他卻渴望寧靜安定,不愛參加這種應酬。
「你看起來很不自在。」
一名身穿黑色晚宴服的年輕女人走向他,她有張東方臉孔,身材高姚,一頭黑髮綰在頭頂,綴上珍珠髮飾,襯著頸項上成套的珍珠項煉,既高雅又有氣質。
他看著比自己小兩歲的大學學妹,雙方的長輩也都是在商場上的朋友。「蒙妮卡?我不知道你也來了。」
「因為你的心不在這裡。」她蕙質蘭心地笑說。
臧柏烈咧了咧牙。「這麼明顯嗎?」
「以我認識你這麼多年的觀察,今晚的你像換了個人,真是有損你情場浪子的名號。」蒙妮卡調侃地說。
聽完,他仰頭大笑。「哈哈……」
睇著臧柏烈俊美的下巴還留著青色的鬍渣,頭髮也略長,笑容裡多了無奈的苦澀,反倒比過去多了成熟穩重的魅力,還有在眼底流蕩的深情,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為他心動的時候,因為他總是流漣在一個又一個女人的懷中,所以讓她有不安全的感覺。
「之前好像聽說你要結婚,是真的嗎?」
他敬了她一下,然後將剩餘的雞尾酒一飲而盡。「已經取消了。」不過這是暫時的。
蒙妮卡心口一動。「你愛她?」
「當然。」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半開玩笑地嘲謔道:「我沒想到你也有真心愛上女人的一天,這可是真的會跌破大家的眼鏡。」
「哈哈……我會記得賠你們一人一副新的。」臧柏烈也附和地笑說。
這時,臧峪昆拄著手杖過來,慈愛的看著老友的孫女。「蒙妮卡……你真是越大就越像你媽,母女倆都是美人。」
「謝謝爺爺,我媽聽到一定會很開心。」蒙妮卡擁抱老人一下。「這陣子我都會待在舊金山,爺爺有空到家裡來,我親自下廚做幾道您愛吃的。」
臧峪昆笑瞇著老眼。「那當然沒問題了,柏烈最近都會待在家裡,到時也會一起去,讓他嘗嘗你的手藝。」
「就怕做飯給他吃的女人太多了,把他的口味都養刁了。」她似真似假地說。
「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怎麼比得上你?」他嚴厲地瞥了孫子一眼。「如果他敢不去,就別再認我這個爺爺。」
聽了祖父的話,臧柏烈只能淡淡地苦笑。
他能不去嗎?
第八章
早上四點多──
「嘔……」瑀曦才剛起床,就直接衝到馬桶前,撫著小腹,吐了一會兒才舒服了些,幸好害喜的情況不是很嚴重,除了晨吐,寶寶並沒有讓她太難受。
她換上較寬鬆的娃娃裝,雖然肚子還看不出來,但是穿這樣對寶寶來說應該會比較舒服。
她搭了電梯下樓,因為適合的房子不好找,所以就先住在富貴客棧,原本是不想麻煩別人的,不過白挽星堅持要她搬進來,還說反正房間空著還不是養蚊子,不如就讓她住,還有鎮上的鄉親也是,雖然只是在門口擺個小小的攤子,沒有座位,大家還是很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