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卻全都是假的!虛偽的!該死的!
走不動了,夏蘇湘疲憊的在人行道上的一張長椅上坐下來,行道樹剛好遮住了路燈,讓她得以在熱鬧繁華的台北街頭得到稍有隱私的獨處角落,就這樣坐在椅子上流著淚。
哭得好累,可是淚就是停不住。
手機突然大響,她不理,一直響,響到她煩,很想把袋子裡的手機給摔出去,來電顯示的人卻是木工小胖,吸吸鼻子抹去淚,夏蘇湘這才按下手機通話鍵——
「喂,死胖子,趕快下工去別吵我,我今天很忙,不會去那裡了。」夏蘇湘故意裝得惡聲惡氣的。「只要房子沒燒了,玻璃沒給弄破,天花板沒有塌下來,今天都不要吵我了,聽見沒?」
「你在哪裡?」聽她吼完,手機的另一頭才傳來一陣溫柔又低沉的嗓音。
不是小胖!是他?陶冬悅?他拿小胖的手機打給她?耍心機的傢伙!夏蘇湘悶著聲,咬著唇,伸手想把通話鍵給切了——
「不告訴我你在哪裡,後果自行負責。」陶冬悅像是可以穿透她心思似的,早她一步撂下話。
這個溫文儒雅的男人是在威脅她嗎?是吧?
明明一副優雅斯文又翩翩君子的模樣,骨子裡卻是個霸道得讓你不能說不的男人,只是,平日他用的方法很優雅,優雅到讓人感覺下到他的霸氣,今天總算見到了他的廬山真面目。
「你想幹什麼?」偽君子!她在心裡罵。
陶冬悅勾勾唇,輕哼了一聲。「把房子燒了,將玻璃弄破,或是讓天花板塌下來,如何?」
她咬牙。「反正是你要住的,延誤了交屋時間也是你的事。」
卑劣!小人!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到她嗎?
「你該知道我根本不會在乎有沒有這間教師宿舍可以住吧?可是,你卻可能因此而得賠償鉅款給這間大學或是你的設計公司——」
「千我屁事?是你要去蹲牢房吧!」
「你以為我會笨到自己動手嗎?要人弄個電線走火什麼的很容易,要栽贓個施工不當引起火災的罪名也不難,有錢能使鬼推磨——」
「姓陶的!你會不會太過分了?」她吸吸鼻子,這輩子她最痛恨人家欺負她了,打小她是人窮志不窮的,所以白玲玲越是欺負她、嘲諷她,她就越是要做給她看,就算她沒錢出國留學,也要比白玲玲更加的優越。
她是這樣想的,一直都是這樣,三年前拿設計圖到巴黎參賽也是為了爭一口氣罷了。
有多久了?沒人激起她的拗脾性?這幾天卻接二連三的,被白玲玲欺,被這臭男人欺,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撥通電話時,陶冬悅就已聽出這女人說話的聲音帶著鼻音,就算她刻意吼叫亂罵,他還是可以藉著手機聽出她剛剛哭過,而且哭得很傷心。
他想見她,一刻都不想等,吳叔前腳一走,他便進屋裡找木工小胖要夏蘇湘的手機號碼,把她的手機號碼輸入他的手機之後,靈光一閃,沒把手機還給小胖,直接用小胖的手機撥電話給她。
他賭,她會接小胖的電話,因為她是個極富責任感的女人。
從沒見過已經躍升頂尖設計師的人還會親自下海做木工,連男人都沒見過,可這女人從第一次見面就給了他驚奇,那凡事不往外求只求靠自己的韌性與執著,讓她全身散發著無比的活力與生命力,又同時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憐她、寵她、溺愛她,希望她可以想也不想的去依靠他……
他的肩,想讓她靠。
就是這樣的心情。
愛嗎?還是僅只是憐惜心疼她這樣的女子?
他不該分不清,理不清,因為,當她今晚從他的身後胞開,跑得那樣急、那樣傷心時,就算背對著她,他的心都在為她疼著、痛著。
剎那問,他確定了一些什麼。
或許,早該在那夜掠奪她的吻之後就該確定了,因為整晚,她的滋味都在他的唇齒之間、腦海之間殘留難去。
他要見她,因為心是那麼的迫切,以至於他的言詞顯得霸道且可惡。
他知道的,卻沒法控制自己不那麼做。
因為,他今夜非見到這個女人不可!
她的傷口,只能他來撫平,錯過了今夜,她可能躲得遠遠的,打定主意下定決心過她自立自強的日子,然後,他這個可惡的男人可能因為要花比今夜多十幾倍的氣力來搞定這個女人而大傷元氣。
「告訴我你在哪裡?我想見你。」陶冬、悅柔聲說道。
剎那間,夏蘇湘還真有一點被當情人的錯覺。
她再次吸吸鼻子,伸手搗住鼻尖的酸澀,好一會兒都沒答腔。
「蘇湘……」他喚她的名,柔得像春天的風。
她動容,彷彿感覺到那風吹過頰畔的溫柔,可是不行,不可以這樣,明知足一場戲,鮮意過了之後什麼都將成空,她又何必多此一舉的留戀?徒增傷懷?
她咬唇,違背自己心意的說著——
「我不想再見到你。」
*** *** ***
晚上八點,司機打開車門讓白玲玲下車,她甩著皮包慢慢的走進白家在台灣的住所。父親和母親早在十幾年前便全都在美國落地生根,這個家,算她住得最久,除了她到美國留學的這六年,她幾乎都是住在台灣的。
如今,她一修完學業便決定回台接管尚登國際設計工作室,因此這個住所目前只有她一個人住,除了定時前來清潔的管家,和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的司機。
打開門,白玲玲若有所思的走進屋,開了燈,卻被坐在客廳裡的那個男人嚇一跳,皮包瞬間掉落在地上。
「陶冬悅?你怎麼在這裡?」白玲玲驚呼,被嚇壞的小臉有些慘白。
這個男人就這樣悠閒地坐在人家的客廳裡,還逕自開了她家吧檯內的紅酒,非常優雅的在黑暗中拼味,完全沒有闖入民宅的心虛與侷促,大方得像是坐在自己家裡一樣的自在。簡直就是莫名其妙的……令人害怕。就算陶冬院長得如此賞心悅目,溫文儒雅,甚至看見她時還對她勾唇微笑,都不能稍稍減低她的受驚嚇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