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有何指教?」她試著冷靜問道,可細柔的聲嗓還未全落下,便遭淹沒。
「請問溫小姐,傳聞是真的嗎?」
什麼真的假的?
「對於某週刊今天刊出的報導,你有什麼要說的?」
什麼報導?
「那是不是不實的謠言?你要控告他們嗎?」
拜託!她連是什麼樣的謠言都還沒弄清楚呢,怎麼控告?
「另一個男人是誰?是你青梅竹馬的戀人嗎?」
青梅竹馬?戀人?她沒聽說啊!
「兩個男人為你爭風吃醋,你有何感想?」
誰為她爭風吃醋了?
「不、不好意思啊,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她勉力揚起清淺微笑,「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呢?我完全搞不懂你們在說些什麼啊。」
「誤會?」記者們彼此交換了意味深長的一眼,最後由一名女記者代表發言,「所以,這就是溫小姐你的說詞囉?一切只是個誤會?」
等等!她只是想弄清楚他們的問題啊。
「撰文的記者有相片為證,那天麥先生跟那個男人不僅在餐廳爭吵,甚至還被揍了一拳,而你說這只是誤會?」
餐廳?啊,他們指的該不會是──溫紅眨眨眼,「你們是說我哥哥嗎?」
「哥哥?」眾記者一楞。
「你們說的餐廳,是在林森北路附近的那家日本料理店嗎?」她問。
「是啊。」
「那就對了。」她一拍手,「那天是我請哥哥到餐廳吃飯。他跟我一樣很愛吃日本料理,我又剛領到擔任球團經理的第一份薪水,想想似乎應該請他吃頓飯──」
「溫小姐。」眼見她又要展現招牌的無厘頭式發言,一個男記者連忙截斷她。「請說重點好嗎?」
「啊,不好意思。」她歉意地比個手勢,「重點是,」輕咳兩聲,「溫泉。」
溫泉?眾人面面相覷,更加摸不著頭緒了。
「不瞞你們說,我哥哥一向很討厭這個名字。」
「妳哥哥?」男記者楞了楞,小心翼翼地問:「溫小姐的意思是,你哥哥名叫溫泉?」
「不錯。」她嚴肅地點點頭。
「這跟我們的問題有什麼關係?」一個女記者不耐地問。
「當然有關係啦。因為他們倆就是這樣吵起來的。」
「嗄?」
「是這樣的,我哥向哲倫自我介紹他叫溫泉,哲倫以為他在開玩笑,反問了一句是在北投還是陽明山,結果就惹惱我哥啦。說來也算家醜,我哥個性一向衝動,二話不說就賞了哲倫一拳──唉,我到現在還覺得對不起他呢。」她無奈地歎氣。
「溫小姐的意思是,他們為了『溫泉』吵架,所以你哥才揍了麥先生一拳?」
「沒錯。」
「那妳為什麼要掩面離去?」一個記者銳聲逼問,「報導上說你都哭了呢。」
「因為我哥哥當著全餐廳客人的面,賞了我老闆一拳啊。你們想想,在那種情況下,我怎能不因羞愧而哭泣呢?」璀亮的明眸望向態度最尖銳的女記者,「如果是你,也會想哭吧?」
「這──」
當下記者們皆啞然無語。
「溫小姐,請問──」正當某大報記者還不死心地想繼續追問時,幾名警衛衝了進來。
「對不起,球賽開始了,溫小姐想專心看球,請各位記者先生、小姐先離開好嗎?」說著,幾名高大的警衛半強迫地架著記者們離去。
「可是──」
「有什麼問題,各位可以等比賽後再來訪問,謝謝!」警衛們姿態強硬。
眼看也問不出什麼內幕,記者們彼此交換幾道挫敗的視線後,只得摸摸鼻子,無可奈何地退了出去。
終於走了。溫紅才剛鬆一口氣,懶洋洋的掌聲便響起。
「哲倫!」她驚異地望向那正倚著貴賓包廂門扉、玉樹臨風的身影。「你怎麼會來高雄?」
一般而言,除了重要比賽,球團大老闆很少出現在球場。更何況今天還不是星宇豹的主場,而是來到了高雄客場。
「看樣子你已經圓滿解決了。」他微微一笑,關上門,走近她,遞給她一本週刊。
她瞪著週刊封面上,溫泉向麥哲倫揮拳的彩色相片。「怪不得你那天嘴角會腫起來,看來我哥這一拳打得很重哪,對不起。」她煩惱地凝眉,垂首向他道歉。
麥哲倫好笑地挑眉,「我要你看的不是這個。」
「那你要我看什麼?」
「看裡頭報導都寫了些什麼啊!」這女人!果真有逼瘋一個人的本事。他翻翻白眼,可瞥見她認真異常的神情,又不禁微笑了。
她真是個令人驚奇的女人。當他期待某種正常反應時,她的反應卻總是另類;可當他以為她單純到人畜無害時,她又能以一般人想不到的方法解決問題。
就像方纔,他急急忙忙從台北飛來高雄,原本是想替她解圍的,卻發現她已用獨特的應對方式打發了如狼似虎的記者群。
這個傻氣又聰明的女人啊!他究竟該拿她如何是好?
他搖搖頭,搶過她正認真研讀的週刊。「算了,別看了。」
「可是,你不是要我看的嗎?」
「沒營養的八卦報導,看了也沒好處。」
「你很討厭耶!一下要人家看,一下又不要人家看。」她嘟起嘴,低聲抗議,「不理你,我要吃東西了。」悶悶地咬了一口紅豆餅。
「怎麼?你到現在還沒吃晚餐?」他收攏眉峰。
「對啊。」
「那怎麼行?」麥哲倫搶過紙袋一看,發現裡頭全是紅豆餅。「光吃這個怎麼行?營養會不均衡的!」他斥道,一面拉起她的手,「走,我帶你去吃晚餐。」
「不行啦。」她掙脫開來,「我要留下來看球賽。」比了比玻璃窗外熱鬧的球場,「已經開打了。」
他不在意地瞄了一眼,「兩支弱隊的比賽有什麼好看的?」
「什麼弱隊?」她生氣了,「你居然這樣批評自己的球隊?」
「難道不是嗎?」相對於她的怒氣沖沖,他仍是一副半玩笑、半嘲弄的姿態,「如果我記得沒錯,這兩隊剛好排在倒數兩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