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海克也挑釁站直,同樣的,美系的堂主們也個個起身相挺。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一觸即燃。
「放肆!你們這是幹什麼?無視幫主的存在嗎?」齊天王朝的老總務長熊力怒喝提醒。
大野誠和海克都一怔,立刻驚恐地看向默不吭聲的齊觀。
死定了……居然……吵著吵著……忘了幫主也在座……
「真熱鬧。」齊觀淡淡地道,淡得在場每個人心頭都一陣悚然麻涼。
這位少爺,幾乎是一百零八個堂主從小看到大的,可是,沒有一個人摸透過他在想什麼。
也許,就連前幫主齊道權也摸不清自己的兒子吧?因為,這個天之驕子,實在非……常人……
想想,齊觀是帶著多少人的期望出生?齊天王朝等於是兩股勢力的結合,日系的不服美系,美系的瞧不起日系,即使齊道權夫婦結了婚,雙方依然各奉其主,明爭暗鬥,時有糾紛。
直到齊夫人懷了孕,終於撫平了兩個派系心中的疙瘩,大家的想法都一樣,這個流著雙方血脈的嬰兒,才最有資格成為他們未來的領導者。
不過,他們的期待差點就為之破滅!
彷彿是老天忘了把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情緒」放進他體內,齊觀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特別安靜,不哭也不鬧,嚇得幫裡每個人都絕望得以為這孩子不是中了邪,就是有病。
但,令人欣慰的是,他健健康康地長大了,不但沒中邪,也很健康,甚至還是個天才,什麼都自己學,而且一學就會,無師自通。
唯獨,他就是不笑不哭不多話,好像多費唇舌是種罪孽似的,不必要,他就絕不開口。
於是,欣慰和期待都打了折扣,有不少人認為他自閉,並開始憂心這樣一個悶死人的少爺將來怎麼接管龐大的齊天王朝?
就在眾人的忐忑觀望中,齊觀漸漸長大,看起來總是斯文低調,很容易就讓人錯認他性情溫和,尤其跟在齊道權身邊時,他簡直就是個影子,許多幫裡的成員只把他當成「少爺」,而不是幫主未來接班人,對他有禮,卻不見得恭敬。
直到一次替齊夫人慶生的大型幫會,齊家開放佔地四千坪的豪宅,各堂口的人馬幾乎全員到齊,齊觀出乎眾人意料,親自在入口迎接,並且一一叫出每個人的名字,甚至,還難得開了金口,問候某些弟兄的身體狀況、家庭問題,以及近日的表現優劣……
別說是堂主們震驚,就連其他弟兄也都既恐慌又驚喜,畢竟,就心理學上來說,人們都渴望被人在意,可是,又不希望被注意,被在意會興奮,被注意則會緊張,齊觀這招雙管齊下,簡直就像下馬威,一下子把所有弟兄們馴得服服帖帖。
那次之後,齊觀在幫裡的威望大增,而弟兄們也漸漸發現,這位寡言冷僻的少爺不容輕匆,在他撲克臉下,有著強悍嚴峻得近乎冷酷無情的領導魄力,以及強過他父親十倍的領袖特質。
他不但記得住幫裡所有人的名字和長相;他對幫裡的所有大小事瞭若指掌;他賞罰分明,講究紀律;他說到做到,同樣也要求部屬言行一致。
他執行力強,心機深沉,對付敵人絕不手軟,想做的,未完成絕不收手,想要的,不到手絕不罷休,更誇張的是,他要你死,你就絕對活不了……
所以,幫裡的人都股他,卻也怕他。
曾有人形容他是閻王轉生,在他面前,沒有人不膽戰心驚,好像生死都握在他手上,不能自主。
去年,齊道權生了一場大病,卸下職位,齊觀正式接掌幫主之位,成為齊天王朝的新任幫主,那一刻,幫裡的人不知為何竟然百感交集,心裡都有種「以後恐怕沒什麼好日子過了」的五味雜陳。
而這個認知,大野誠和海克感受尤其深切。
因為,早在齊觀掌權之前,他們兩人就奉命跟在他身邊,帶著他熟悉整個齊天王朝的內外事務,所以,如果說幫裡有誰稍微瞭解齊觀,就只有他們兩人了。
他們最清楚他有多冷酷,有多毒。
去年年底,第四十三堂口堂主涉嫌侵吞公款,不久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今年年初,第七十堂口與五十二堂口因小恩怨而私下互鬥,翌日,兩個堂口弟兄們狂瀉肚子住院,無一倖免。
三個月前,齊天王朝集團財務長遭到其他黑道分子綁架勒贖,對方要求一億美元天價,齊觀動員不少人馬,迅速找到財務長,但卻不是為了救他,而是殺他!
他說,那位財務長知道太多齊天王朝的財務機密,與其成為齊天王朝的弱點,不如早一點除掉。
這些事例,都讓海克和大野誠他們發現,齊觀可以不動一根手指就輕易殺人,更神的是,幫裡的一些風吹草動他永遠第一個知道。
他們強烈懷疑他在每個堂口設有眼線,藉此監控每個堂口,更懷疑他養了一批情報人員,專門替他搜集齊天王朝內外部的情資。
但不管如何,聰明,冷靜,懂得醫學藥理,卻沉迷於毒的研究:一身書卷斯文清朗,卻又潛藏殘忍霸氣的齊觀,對他們來說,絕對不是個普通人類,他們寧可和一隻老虎對打,也不想和他為敵,寧可激怒一頭棕熊,也不敢惹他生氣。
對,死都不能惹他不高興,但現在,他們卻愚蠢的當著他的面吵架……
空氣有短暫的凝結,那一秒,對各堂主來說卻彷彿一世紀。
「也好,吵架,才能讓問題浮上檯面,也才有解決的機會,如果只維持表面的和平,反而危險。」齊觀接著又慢慢地道。
「是,你說得對,但在這種場合,如果不懂得約束行為,就是不敬。」總務長熊力說著狠狠瞪了海克和大野誠一眼。他六十來歲,雖然滿頭白髮,卻精壯不輸年輕人,目前負責齊家內外的大小事務。
大野誠訕訕地坐回座位,海克也摸著鼻子坐下,全場其他堂主見齊觀沒生氣,也都悄悄舒了一口氣,趕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