澪和小舞一起瞪著她,然後再同時看向阿絲藍。
阿絲藍已經笑到快流出淚來了,但看她們驚慌的模樣,忙笑著解釋道:「我們都會把魚先洗乾淨的呀,而且還會煮過,不會有鳥的口水的啦。」
「呀,我不要,我以後再也不吃魚了——」
雖然如此,澪還是嚇得花容失色的叫了出來。
可小舞聽見,卻忍不住笑著道:「不吃才怪,你平常不是最愛喝魚湯了,我們幾個,就你吃過最多鳥口水了。」
「小舞!你好討厭——」
澪嚷嚷著,原本浸在河裡的手,掬起了水就往好友身上潑去。
「啊!澪——水很冷耶——」
小舞不甘示弱,也朝她潑水。
「呀,你們兩個別鬧,噴到我了啦——」
「噴到最好,來來來,你整天都關在宮裡,趁現在我替你去去穢氣!」
「呀!好冰——」被殃及池魚的小夢也跟著叫出聲來。
飛灑的水花,在空中閃閃發亮,三個女孩又叫又嚷又笑的。
「抱歉,借我躲一下。」聰明的阿絲藍早早躲到了船尾,縮在高大的巴狼身後。
「你不理她們可以嗎?」他問。
「沒關係。」她陪著他站在船尾,悄聲笑著道:「她們成天都被人看著,悶壞了,好不容易能出來玩,我這時再囉嗦就太不識相了。」
也對。
他很久沒看到小巫女笑得這般開懷了。
「抱歉,強要你載我們游河。」阿絲藍不好意思的說:「一定耽擱了你不少時間吧?」
他搖了搖頭,要她放心,「沒關係,反正我今天也沒別的事。」
阿絲藍瞧著他,粉唇再次微揚。
最近,不知為何,她笑時,都會讓他胸口抽緊。
她已經和初見時那膽小羞怯的模樣不同,變得更加自信和落落大方,也更甜美溫柔。
曾幾何時,那個做事笨手笨腳的小姑娘已經長大,每每她走在路上,都有人會因她那秀麗溫柔的氣質而回首。
每當他瞧見,總會覺得她似乎變得有些陌生而遙遠。
但下一瞬間,她就會發現他,開心的朝著他揮手而來。
他調開凝在她臉上的視線,掩藏胸中那因她而起的悸動。
到了對岸,他把小船掉了頭,再往原來的河岸撐去。
回程時,她們三個女娃依然吵鬧,她們一起玩著、鬧著、笑著,不時會回頭問阿絲藍一些問題。
上了岸後,他把船在岸邊下錨,生起火,阿絲藍則清理他之前抓上來的魚。
「巴狼哥哥,為什麼你的船上沒鳥啊?」小夢好奇的蹲在他身旁,「你不用鳥捕魚嗎?」
「嗯。」他點頭,「我不是專門捕魚的漁夫,我沒有養鳥。」
「那你怎麼抓魚?」聽到他們的對話,澪也蹲了過來。
他還沒回答,小舞就搶著說:「用竹矛吧?對不對?」
沒被人這麼和善的對待過,他不自在的看向阿絲藍,她卻只是在旁看著他笑。
瞧她沒要幫他的模樣,他只得清了清喉嚨,看著那三個好奇的姑娘,回道:「對,我是用竹矛抓的。」
「你可不可以教我?」
小舞突然就蹦出這麼一句,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教她?
「你放心,我和父親習過武的,不信你問阿絲藍。」
他看向那開始烤魚的小女人,她笑著點頭說:「是真的,小舞從小就習武。」
巴狼瞧著名喚小舞的小姑娘,她是夜將軍的女兒,他曾在祭祀大典裡見過;她這一生,所有的事情都會有人替她準備處理好,恐怕不會有什麼機會親自抓魚。
「你為什麼想學抓魚?」他忍不住問。
「因為我將來要當將軍。」她眼也不眨的看著他說,「說不准哪次帶兵打仗的時候,會用得到。」
她的臉上沒有笑容,她不是在開玩笑。
他曾聽說,夜將軍希望女兒能繼承他的位子,卻不曾在意過,直到現在。
她才幾歲?十二?十三?
她看起來年紀還小,但他同樣看得出她臉上的認真。
所以,他站起身,來到船邊,拿起前頭削尖的竹矛給她。
原以為他會拒絕的小舞,高興的跑了過來,接過他手中的竹矛。
他告訴她叉魚的要訣,如何冷靜定下心來,看清水裡的魚,如何預測魚兒行進的方向,如何叉住河裡那些滑溜的魚。
她的身手很好,也學得很快。
她叉到第一條魚時,另外三個姑娘興奮的一起幫她歡呼。
他和她們一起吃了豐盛的一餐。
飯後,她們在草原上追著、跑著,一起歡笑,直到累了,才爬到大樹上坐著,一起唱歌。
她們有著很好的歌喉,清亮悠揚的歌聲,穿過小河、穿過原野,流瀉在風中,讓人不禁為之駐足微笑。
收拾完的阿絲藍坐在他身邊,開口道:「很好聽吧?」
「嗯。」他點頭同意。
她瞧了他一眼,鼓起勇氣問:「巴狼,我可以請你幫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別告訴大師傅她們溜出來的事。」
她深吸了口氣,看著他,抱歉的道:「我知道這樣一來,你回去很難交代今天的行蹤,但她們三個要背負的太多、太沉重,只有在這種時候,她們才可以當一個無拘無束的普通人,不是巫女、不是公主、不是未來的大將軍……」
顯然,她並不是第一歡幫著她們溜出來玩。
在內心深處,他其實早猜到了,她的竹籃帶了太多必須要事先準備好的東西,從織毯、飯團,到清水,一樣不缺。
看著那三個歌聲甜美,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他可以瞭解阿絲藍為什麼會想幫她們。
「我不會說的。」他看著她道,「但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以後你們要出來,得等我輪班休息的那天。」
等他輪班休息?
阿絲藍小嘴微張,瞪大了眼看著他,「為什麼?」
「你一個人帶著她們,太危險了。」
他說得是如此雲淡風輕,好像閒聊一般。
風吹過了河面、拂過了樹梢,他的話卻仍在耳邊迴響,她愣愣的看著身旁那將已熄的火堆蓋上泥上的男人,心口莫名的暖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