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敦親睦鄰一下,總是有好處的。
她絕對不是貪圖他的男色,他長得也不是真的很俊美,了不起就是肖想他結實的胸膛——
噢,該死,她必須停止繼續想下去。
站在他門口,她深呼吸了兩口冰冷的口氣,讓自己腦袋冷靜一點,這才踢掉鞋子,端著湯走進去。
客廳裡的他,已經把保溫盒裡的菜打開擺好了,見她端著一大鍋湯,他主動上前幫忙她端湯。
「我怕喝不夠,乾脆整鍋端來。山藥益氣健脾滋肝腎,百合、核桃安神治失眠,都對身體很好!」
發現自己開始解說起來,她趕緊停下,不好意思的瞧著他,羞赧的說:「呃,抱歉,我是做料理的,有職業病,講到食物就很容易停不下來。」
他把湯放在桌上,聞言忍不住問:「你是廚師?」
「不是,我還在學。」她邊擺放著碗筷,邊說:「以前我唸書,是為了爸和媽念的,他們認為唸書才有希望,才能有穩定的工作。他們過世後,我突然不想念了。」
「為什麼?」
聽到他的問題,她才發現自己一個不小心,講了太多自己的事。她應該多少要有些戒心才是,畢竟她昨天才認識他。
但是,她似乎就是無法對他拉起那條平常總是高高昇起的警戒線。
因為他一直站著,她只好先在沙發上坐下。
「那不是我想做的事。」她看著那個直到她坐下,才跟著坐下的男人,心情莫名愉悅。
他果然很有禮貌。
她傾身替他和自己添著飯,「我爸生病時,我中斷了學業,照顧他。我得作飯、洗衣、打掃,雖然都是一些雜事,但那反而讓我有時間思考,我不喜歡唸書,我也不認為自己念了企管系,出來就真的可以做企業管理。老實說,我念了之後,才發現我不是那塊料。」
她把裝滿了飯的碗遞給他,微微一笑。
「但我很喜歡做料理,從小就喜歡。所以,我決定要做自己喜歡的事,當個專業的廚師。」
那說明了她為什麼沒有繼續把大學念完。
「你說你還在學?」
她添好自己的飯,「嗯,我在一位長輩的教室當助理,她是我媽以前的同學,開了間高級的料理教室,專門教一些貴婦名媛做養生料理,平常一堂課收的學費,夠我吃一個月呢。雖然有些累,但在那邊用的是一般店家比較少用到的高級食材,我在阿姨那裡真的學到許多——」
發現自己竟然又碎碎念起來,她頓了一下,尷尬的看著他,「抱歉,我話真的很多。」
「沒關係,我喜歡聽你說話。」
咦?
她呆了一下,小臉驀然泛紅。
她聽錯了吧?他是說,他喜歡聽人說話吧?
人和你,聽起來差不多啊,他又說得那麼出其不意——
看著那個開始夾菜的男人,秋水一顆心卜通卜通的直跳著。
他看起來不像是會說那種話的男人,他的表情也很正常,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好像剛剛並沒有丟出那句讓她心臟狂跳的話。
沒關係,我喜歡聽你說話。
可惡,她好想問清楚一點啊,但剛剛迭迭不休的嘴,現在卻怎樣也吐不出一個字來了。
羞紅了臉,她好奇的半死,卻還是只能低著頭夾菜吃飯。
可屋子裡一下變得那麼安靜,反而感覺好怪。
她停了幾秒鐘,偷瞄了他幾眼,然後才鼓起勇氣——
不,她沒有那個勇氣,也沒有那個臉,所以她張開嘴,最後卻轉移了話題。
「那個……我忘了問,你的筆電還好嗎?有沒有怎麼樣?」
「還好。」他指著放在大電腦桌上的筆記型電腦提包,「它是防震的。」
他昨天後來也這麼說,但她還是有點擔心他因為太善良,不想讓她賠償,所以決定私藏筆電的病情。
像是看出她的不信,他開口補充道:「我檢查過了。」
她瞧著他,再瞧著那台筆電。
算了,沒關係,反正他是鄰居,這樣硬問他也沒意思,以後多補他幾頓晚餐好了。
「你是寫程式的嗎?」
「嗯。」看她一臉好奇的模樣,他點頭道:「我幫公司寫系統程式。」
「你在家工作?」
「對。」他回答她的疑惑,「只有測試時,才需要到公司去一趟。」
難怪他一副沒睡好的模樣,他一定常熬夜寫程式吧。
這種看起來很輕鬆、不需要天天上班的工作,其實才是真的沒休假的行業。
她本來以為,他只是因為要忙搬家的事,所以才沒睡好的。
幸好她看他好像沒睡,所以特別煮了一些安神治失眠,又可以補充體力的菜。
秋水瞧著眼前的男人,不禁脫口道:「熬夜對身體不好,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盡量早點睡吧。」
他又是一愣。
「呃,對不起,我真的有點囉唆——糟糕,你叫我不要再和你說對不起了。」她輕咬著唇,有點窘的瞧著他說:「我只是想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算了、算了,你別理我,這真的只是職業病,我是學養生料理的,平常總要記這些——」
他嗆了一下。
「呃,總之,你別理我,快吃飯吧。我煮得很好吃的,保證你吃了還想再吃,作夢都會流口水——」
天啊,她已經胡言亂語到開始稱讚自己了嗎?
看著那個很努力忍耐,卻還是忍俊不禁的男人,方秋水羞得滿臉通紅,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他沒有笑出聲,但那個表情很明顯就是在笑。
她猛地閉上了嘴。
他卻把空碗遞到她身前。
她眨了眨眼。
「麻煩你,再來一碗。」他說。
她放下自己還是滿滿一碗白飯的碗,很迅速又害羞的,替這個萬分捧場的男人,重新盛滿一碗白米飯。
「你的飯。」她說。
「謝謝。」
他溫柔的看著她,滿懷感激的將那碗飯,接過手。
剎那間,似曾相似的感覺,驀然又上心頭。
她有些怔忡,但羞愧的感覺還在,她的臉也依然是燒紅的,所以她很迅速的拋開那奇怪的熟悉感,又開心又尷尬的重新端著自己的飯,一邊天南地北的和他胡說八道,一邊吃完了那餐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