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所言甚是,朕……失言了。」羅宋面色輕快,語帶調侃,完全沒被羅非一番嚴詞給唬住。
看皇兄繃了神經,分明擺了心思要他斷了接近孫少凡之念。明明是皇兄不愛理國政,這龍位才輪到皇弟他來坐,他居然還大言不慚要他專心國事,虧他還振振有辭。
也罷,他一向無慾無求,不喜與人爭,雖然很無辜接了這天子之位,他也沒什麼大野心,只要大東子民豐衣足食,大東國享太平足矣……
「皇兄,自大東開國以來,我與鳳氏相安和諧。朕以為∼」
「皇上存仁厚之心是大東子民之福。」羅非截斷他的話,冷淡說道:「皇上只管找出玉珮,餘下鳳氏之事你就不必管了。」
羅宋瞥一眼皇兄一張冷臉,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心裡甚至在想,恐怕在孫少凡未出現之前,他還是少召見皇兄進宮為妥。
***
安親王府藏書樓內有間密室,這間密室除了安親王本人,只有他的影護衛姜軾知道。
安親王府有條規矩,當安親王進了藏書樓,大門關起,任何人不得接近。
只是近日,安親王待在藏書樓裡的時間愈來愈長了,每到用膳時間,府內總管就到處找姜軾,由他到裡面去請王爺出來用膳;總不能讓主子餓著了呀!
早晨,方才旭日東昇,總管就到姜軾房前敲門了。
聽說昨晚王爺進了藏書樓就沒再出來過,一早王爺的七弟晉親王就派了人過來要見王爺。
眾親王裡,有幾位與王爺特別親近,晉親王是其中一位,所以總管在驗過晉親王府腰牌,確認來人身份後便不敢怠慢。
姜軾於是直接來到藏書樓,進入書房。在房門前,輕敲幾下,得不到回音,又等了一會兒才推門進去。
他把房門謹慎關起,走入裡面藏書閣,推開一排書櫃,密室立現。密室裡,牆上掛了好幾幅王爺親手繪的畫,畫中人物全是同一人,描繪著一位斯文公子。
此人年紀很輕,黑髮束起,五官端正,輪廓柔美,眼神沉靜,穿著一襲白衣,衣袂飄飄,畫裡有坐姿、有站姿,有垂眼沉思,也有展顏歡笑。
其中,只有一幅被懸掛在書案後面?在最貼近王爺椅座的地方,只消轉身便能以最近的距離貼近畫中人∼∼
這人,貌似斯文公子,容顏沉美,長髮披肩,頭上鳳釵珠垂,身披藏色厚襖,一襲杏色羅裙……畫中公子頓時化身為清雅佳人!
姜軾進門,瞥一眼主子背影,便低頭拱手道:「王爺,晉親王派人求見王爺,有事親稟,此刻在偏廳等候。」
羅非正在書案後背門而坐,望著畫中人出神……
「除了七皇弟的人,還有別人嗎?」
「稟王爺,沒有別人。」姜軾頭不敢抬。
安親王府內只有總管和他知道王爺開著大門,只為等一人,此人叫孫少凡。王爺曾經特別親囑,若是上門者有『孫少凡』,不論晝夜務必速報,即便他遠在城外,也得快馬加鞭派人來報。
但是半年過去了,安親王府大門開著,日夜有侍衛守在大門,至今卻不見王爺常問起的那位『別人』。
羅非站起,走出密室說道:「吩咐總管,本王在歇亭見他。」
他說完,便先回沉園盥洗更衣了。
姜軾這才去找總管,請他把晉親王府人帶到歇亭等候。
***
安親王府,林園甚多,其中東側沉園是府內最大院落。沉園裡有沉樓,便是安親王的寢樓;樓院外四面庭園,歇亭等,可供小坐賞景。
歇亭在沉園的東側,是一座四角涼亭,以檜木建置;一側初陽照來,便放下了一方垂簾擋去光芒。
亭內有茶几、長椅,還有一張貴妃椅。
半個時辰後,羅非換了一件深紫近乎黑色的長衫,腰間束了白玉錦帶,緩步往歇亭走來。
在遠處他便瞥見七皇弟派來之人似乎等他太久,軟倒在他的躺椅裡了。
雖說七皇弟生性貪玩,不拘小節,可他府內有個冷大總管,雖人年輕、偏女相,但一向紀律嚴明,要求下人循規蹈矩,向來把晉王府內人事打理得妥切不曾出錯,今日怎會出個小廝如此大膽,敢在他安親王府內隨意倒睡!
羅非眉間不悅,嘴角卻揚笑,心裡有了計算。
他走入亭內,擺開長袍,往對面長椅坐下,理了理衣袖,準備出聲,冷凜目光斜落在茶几上,瞧見上頭擱著一錦盒……黑色錦盒,金龍盤旋在上,世間只有一隻——
***
剎那間,扯動了揪在他心底裡最緊繃的那根弦!他迅速轉頭望去——
一眼望去,心跳一下子熱了起來,眼底驀地生了光芒!那一襲素白衣衫,沉熟睡的臉容,膚色透白,唇線柔和,素顏清雅如蓮,帶著絲疲倦,臥在躺椅上,閉目沉睡的人就是他朝思暮想人兒—少凡!
他張口,聲音卻含在嘴裡。見她睡得香甜,不忍心喚醒她。他緊握著拳,內心有萬分驚喜,情緒雀躍激動,他卻錦靴無聲靠近,紫袍悄然擺開,在躺椅旁蹲了下來。
思念的手隨即撫上她冰涼的臉兒,輕觸溫軟的唇,為她拂開臉上髮絲……凝視著她,眼底始終跳動著難掩的喜悅。
四周安靜無聲,她身上的淡香隨風而起,不斷在他鼻息間侵擾。
他瞇了目艮,俯身把唇湊近,輕貼了她的唇……怕驚嚇到她,他只輕輕一碰而已。
這一輕觸,他卻蹙眉了。她的唇間有股淡淡的藥味……
又看著她好一會兒,他才起身把三面垂簾都放下,最後一面正要放下時,卻瞥見姜軾走過來,正望著他眼露訝異。
羅非放下垂簾,走出歇亭,隔了一段距離,才出聲音:「什麼事?」
姜軾望一眼四面簾幕都放下的歇亭,滿腹狐疑。晉王府派來的人不是在裡面嗎?
主子親自把簾幕垂下……何故?
來人是何人物?
「王爺,連將軍來訪。」
「總管呢?」他忽然發覺,這陣子他的影護衛似乎淪為府內打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