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還穿著昨天上班穿的套裝,她只記得自己坐在賭場沙發裡,掙扎著應該繼續等范克謙賭完想起她,還是自己認命的搭車回家。
前者很可能會演變成范克謙賭完後仍然忘了有她這號人物,然後自己到停車場拿車,開回范家,一直到早上都沒發現他將她拋在賭場裡;後者是聰明的選擇,說不定她還能在晚上十一點之前回家洗澡睡覺。
走吧。每次她這麼想起,就會猛然從沙發站起來。
可是他說了要載我回家,我先走的話,說不定他會生氣。這個念頭又讓她坐回沙發裡。
整個晚上就看她在那邊站起來坐下、站起來坐下……
至於她何時睡著、他何時賭完,她又是怎麼回來的,她完全沒有印象。倒是今天司機載她上班時,同車的范克謙看她的目光明顯很不一樣,當然不是說他的眼神突然變溫柔,而是以前他無視她,現在盯著她,感覺……很不習慣,讓她下意識的以為他準備要發脾氣,所以馬上先道歉。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我?」
都住進范家快半個月,和他也同桌吃過飯,更是常常坐同輛車——雖然沒交談的機會比較多,但現在才問她叫什麼名字是不是晚得有點誇張?
「你叫朱什麼?」不滿她的遲鈍,他又問。
「恩宥,我叫朱恩宥。」
「怎麼寫?」
「恩惠的『恩』,『宥』是寶蓋頭下面再加個有沒有的有。」
「朱恩宥……」范克謙低聲復誦。原來是叫朱恩宥,不是朱嗯唷,到今天他才完全知道她的名字,之前無心去聽,現在湧起了想知道的念頭。
不只是姓名,他注意到小小黑痣是在她右眼角下方,注意到她是蓬鬆短髮,一層層的打薄層次削得俐落有型,臉好小一張,眼睛很亮,唇有些薄……
「你幾歲?」
唔?他在身家調查嗎?
「二十四。」
「你看起來很像小孩子。」是因為矮的關係嗎?
「我是成年人了。」她不想被看小。
「你多高?」
「呃……一五五。」這是號稱,也是一五二無條件進入法得到的數字。
「你有一五五?」他質疑,連他胸口都不到的人,會有一五五?
「一百五十……二。」范克謙的眼神讓她無法說謊,撇開心虛的眼光,痛苦地伸出中指加食指,比出很屈辱的「二」。
「你的工作是什麼?」
「貿易助理呀。」連她的工作都有興趣想知道?他今天為什麼一直問她問題?而且都是一些初次見面才會問的那種。
「薪水很少吧?」應該不超過二萬三。
「不多啦,但穩定就很好了。而且最近借住在你們家,讓我省下房租、吃飯錢和車資,所以我可以存下比平常更多的存款。」嘿嘿。對了,既然他提到工作,她也很好奇他的職業,這個話題是他先開的嘛。「你呢?賭博是你的正職嗎?」
「只要和賭有關的事,我都有涉獵。」
「高波動性的投資工具期貨、權證、股票、房地產,都是大少爺的『工作』範圍。」司機不怕被罵多嘴,插上話:「只要是有輸贏勝負的事,大少爺都有興趣。」
「那些不是都風險很大嗎?」換做是她玩,大概幾天內就會因為起伏漲跌而心臟病發。
「就是有風險才有刺激呀。」司機笑著替范克謙回答。
顯然范克謙對於談論他自己沒多大興致,不一會兒又將話題導回她身上。他不清楚自己對她的好奇是從何而來,他問了一些連他自己都覺得蠢的問題,例如嗜好啦專長啦……連對食物的好惡他都問出口——雖然問出口後,他立即後悔,不過當她乖乖回答完畢,他又對她有新的疑惑產生,他還沒問完,車子已到達她的公司,她不得不下車。
「我要趕著去打卡,晚上見。」眼看時間快來不及,朱恩宥一等車子停妥就開車門下去,朝車內的他揮手。「有什麼問題回家再問吧。」
反正又不是見不到面,她現在寄居在他家,要打照面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也對,不急於今天一次問完。「嗯。開車。」
車子啟動,范克謙的視線還是跟著跑上大樓台階的嬌小身形在挪動。
「一五二?有沒有一五○呀……」他喃喃說道,接著笑了。「這麼一丁點大,還敢站到孟虎前面和他吠,到底是哪來的膽量……」
「大少爺,你今天和恩宥小姐真有話聊。」司機又透過後照鏡看他。
「……」
又恢復成不愛說話的那個范大少爺囉?真快,恩宥小姐才下車不到一分鐘耶。
*** *** ***
正因為開始注意到她,才會在今天晚餐飯桌上沒有見到她時感到困惑,忍不住詢問老管家她的下落。
「恩宥小姐今天和二少爺約會。」老管家正在擺碗筷、折餐巾紙。
「克平?」范家孫子中排行老二。
「是的,就是克平少爺,他們去吃日本料理。」
「又是老頭子的陰謀?」不做第二人想,范克平絕對是賭輸老頭子,不得不聽話去實行老頭子的任何要求,老頭子只有這一招。
「老爺說,讓恩宥小姐多認識認識各位少爺,說不定她會喜歡上哪一位,這麼一來,恩宥小姐就可以嫁進范家當媳婦。大少爺放心,你被排除在老爺設計的名單之外,因為老爺被你上回的恫喝嚇到,擔心你真的把恩宥小姐丟在餐廳裡洗碗。」老管家有問必答,而且詳加說明:「明天輪到克順少爺,是吃泰國料理;後天是克駿少爺,吃德國料理;大後天是克中少爺,吃義式料理——」
「……」
「大少爺還有其他疑問嗎?」
「沒有。」
「大少爺,要開飯了,你去哪?」
「去孟虎的場子大開殺戒。」殺他個片甲不留,贏個幾百萬回來花花。
「晚飯不吃嗎?」怎麼心情看起來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