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好。孩子是早了一點出世,不過也不算太早產,所以應該沒有不良影響,都平安就好……三月她從小就和克謙他們一塊由我帶大,所有孩子裡我最疼她,她的父母……是在你爸媽過世沒多久後出車禍死亡,我一直……覺得是報應,一定是我害死你爸媽才會讓我自己的女兒女婿也不得善終,所以我虧欠你,也虧欠她……」
「別再說這種話了,一點根據也沒有。」什麼報應什麼不得善終,根本就是他的心理作用,因為太內疚才會胡思亂想。
「今天到孟虎家,看見三月躺在地板上,我真的……真的以為她死掉了……」范老太爺一想到那一幕,捂著額,手在發抖。
「都平安就好,你說的嘛,她沒事。」朱恩宥安撫他的情緒。「你要不要睡一下,明天休息夠了,我們再一起去看表妹?」
她羨慕他對韓三月的爺孫感情。
「好……好……」范老太爺只能直點頭。
「你今天太累,快睡快睡,閉上眼睛快睡。」她把他當小孩子哄。
「恩宥,我會把你當成三月一樣疼的。」他睡前突然冒出這一句話,「我會很公平。」
朱恩宥怔了怔,是因為爺爺看出她對親情的羨慕嗎?
「我知道,你真的有做到。」朱恩宥衷心說著,范老太爺回她一個笑。她待在范老太爺身邊看他入睡後才離開他房間。
「三月……」
關上房門之際,范老太爺喃喃囈語,睡著了還在擔心韓三月的情況。
朱恩宥握在門把上的手完全僵硬。
熟悉。似曾相識。「三月」這個名字她今天第一次聽到,卻覺得耳熟,她沒在第一時間回想起來,卻在范老太爺的夢囈聲裡,想起了這莫名的熟識感從何而來——
她從另一個人口中聽見過,在睡夢裡,仍舊念念不忘。
她以為那是代表著單純的月份而下以為意,但不是,它是人名,一個女人的名字,一個表妹,一個……曾經讓范克謙遺忘了她還跟在他背後,讓他一心一意專注地看著,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韓三月。
朱恩宥從背脊竄出涼意,耳朵裡好像還能聽見那天清晨,他抱著她時,輕柔又低啞地叫出那兩個字的聲音——
三月……
*** *** ***
孟虎用了最短時間飛奔到醫院裡,他來的時候韓三月還沒清醒過來,他牢牢握住她的手不放,激動得無法言語。
范克謙坐在病床旁的躺椅上,晚上趕來的范悠悠靠在他肩膀上熟睡著,直到孟虎焦躁地跑進病房的嘈雜,吵醒了她。
「不生了!以後說什麼都不生了!我不要孩子也沒關係!絕對不要再讓你吃這種苦——」孟虎抱起韓三月,嘴裡不斷嚷著。
「你會弄到她的傷口。」范克謙冷冷提醒他。
「三月……」孟虎有聽到范克謙的告誡,可是他沒辦法鬆開手,他現在需要擁抱她的體溫、她的呼吸和她的生命力。
韓三月因孟虎一聲一聲的叫喚緩緩張開眼,「……虎哥?」
「三月!」
傷口很痛,也被孟虎粗手粗腳抱得更痛,韓三月的笑容像在哭,「孩子……你看到我們的女兒沒?像你還是像我?」
「我才不管她像誰!我才不管!」他根本就還沒去看小孩,一心一意只在意小孩的媽。
「胡說什麼呀?她是我們的寶貝女兒耶。」韓三月軟軟地拍了孟虎僵硬的背脊以示不滿,說得好像女兒沒他的份似的,當初他們夫妻倆多期待孩子的來到,還採買整屋子嬰兒用品,現在卻說不管她像誰,壞爸爸。「我好想看她哦,虎哥,我們去看她……」
「我去叫護士把她推進來給你看——」孟虎跳起來,不准她下床。
范克謙按住孟虎的肩,「我去。留在這裡,不要再放她一個人。悠悠,我送你回去。」少在這裡當人家夫妻的電燈泡。
「呃……」范克謙還在場呀?孟虎一進來,眼睛只看得見韓三月,其他人像空氣一樣,他有點傻乎乎,結巴起來:「哦,麻、麻煩你了。」難得的有禮貌。
范克謙走出病房,來到詢問台,向護士說明情況及要求,雖然過了探視時間,不過護士相當通人情,並沒有拒絕,笑容可掬地回他等一會兒會將孩子推到病房裡去。
「大哥,我去幫你買一罐咖啡吧?」因為范克謙看起來好累,范悠悠貼心地問。
「不用。」
「就當我也想喝吧。」范悠悠也只能從販賣機裡買兩罐應應急,「喏。」
范克謙灌了糖水味多於咖啡味的飲品,並不覺得精神有變好。「走吧。」
范悠悠跟上,向來沉默的她不是個碎嘴之人,范克謙和她是同類人,兩人就算一路上沒交談半句,彼此也不會尷尬,不過范悠悠沒有停止發問的跡象,嫁給口齒伶俐的藍冬青之後,她也沾上幾分藍冬青的味道。
「我以為大哥你會繼續留下來。」
「孟虎來了,我留下來做什麼?」范克謙解開車鎖,開門上車,范悠悠從另一端坐進去。
他本來就只打算留到孟虎過來之後就走。
「……說實話,是藍要我過來的,因為老虎擔心你和三月獨處時會對她下手,所以打越洋電話要藍幫忙盯著你。」她不想瞞她哥哥,所以全盤托出。他在孟虎那群兄弟眼中根本就是肉中刺,他們會替孟虎提防他也是理所當然。
「三月傷成那樣,我還能做什麼?」孟虎笨,他的兄弟們也這麼蠢嗎?!
范悠悠很認真想一想,回答道:「……偷親她。」
最好是啦!他有這麼飢渴嗎?!
「叫藍冬青少滿腦子齷齪的胡思亂想!」發動車,轉方向盤,踩油門。
「大哥,你真的沒想過?」
「想過什麼?」什麼時候他妹妹也這麼長舌?藍冬青的口水吃多了,變成跟他一樣的多嘴傢伙嗎?!
「偷親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