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齊人之福苦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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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美,做我的妾吧!

  初次見面時他說過的話浮現心頭。

  讚美的話她聽多了,只是由他口中說出來的就是不會讓人懷疑他的誠懇真心,也許跟他那張過於親民和善的笑臉有關係,是以當他提出為她贖身為妾的要求,她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因為他是真心的,而她,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可能成為尋常男子的正房,但也沒有屈居為妾的意思。

  「是王爺過獎。」進退得宜的答腔,花雁行退開他的跟前,繼續巡視親手栽植的花兒。

  「那麼可以嗎?」他還惦記著出遊的邀約。

  「雁行不想出遠門。」

  他到底知不知道色妓的工作時間是夜晚?眼下合該是她休息的時間,哪有精力陪他登原遊樂,況且尚未傍晚何來的夕陽?

  「要不咱們上湖邊……泛、泛舴艋舟?」話出口,連他自己都很疑惑。

  他約莫是想說「也擬泛輕舟」吧!

  「我知道王爺對詩詞不在行,可以不用勉強自己。」省得他說一句,她得猜一句,她可不是他的夫子。

  「不勉強呀!」因為她喜歡,所以他可以學,「這些詩詞是因為我還沒背起來,那日夫子教了一首五言詩,我還記得呢!你等著。」

  齊壬符開心地吟誦起來,一邊著手寫下。

  川前明月光,

  一是地上霜。

  抬頭望明月,

  地頭是故鄉。

  背是背對了,偏偏這寫……

  「王爺若是出去想誇口,我想最好是用背的就好。」花雁行連客氣都嫌麻煩,毫不留情面直說。

  究竟他這王爺是怎麼當的?居然連如此簡單的「夜思」都能寫成這副德行,若李白地下有知,恐會流下詩人淚吧!

  齊壬符捧著書冊研究片刻,「有錯?」

  他明明在府裡練習了許久才敢在她面前賣弄的,這下豈不又丟人現眼了嘛!

  「錯得離譜。」花雁行不想再同他客氣。

  依照他的寫法該如何解釋?川上有明月高掛,恰似地上鋪滿皚皚嚴霜,抬頭望著皎潔的明月,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故鄉?

  「那至少我沒背錯吧。」看來齊壬符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兒。

  「所以我說用背的就好。」

  「嗯,花雁說得沒錯。」壓根沒意識到花雁行是在笑話他,齊壬符點點頭,很認同她的說法。

  還好有花雁行點醒他事實,不然以他一介王爺的身份出去,怕是沒人告知他還暗地裡貶低嘲笑咧!

  花雁行瞟了他一眼。

  他究竟是真不懂還是裝傻?她忍不住如此作想。

  「那麼泛舴艋舟可好?」將書冊收回懷裡,齊壬符鍥而不捨地問。

  這本書冊是認識花雁行後才帶著的,為了瞭解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是什麼意思,他會抄下來向別人請教。

  「夏季鏡花樓有夜遊湖的慣例,請王爺務必前往賞光。」花雁行一番話算是拒絕了他。

  她的職責是在接待賓客時,沒必要在休息的時間也得陪著他到處走。

  「這我知道,不過夏季還早,且今日飄著細雨極富詩意,咱們去看看嘛!」齊壬符極力想邀她出去。

  「方纔王爺不是才說今日風輕日暖,晴朗無雲嗎?」想也知道那是他想挑些漂亮的辭句來顯示連日所學,偏偏用的地方全不對,她不說,不是念在他是賓客,而是不想挑起太多話題。

  「呃……難道意思不對?」想說的詞句已經不確定,沒想到現在才被點破用錯地方。

  「您可看見陽光了?」她反問。

  齊壬符抬頭望了烏雲扣下的天際,喃喃道:「是沒有……」唔,看來他又說錯話了。

  花雁行不願再撥出心思搭理這個不請自來,打擾她清幽早晨的王爺,逕自邁開步伐,四處修剪枝葉。

  齊壬符垂下視線,她又走遠了一段距離。

  趕緊追上她,他同樣將目光放在紫陽花上,「這紫陽花果真得要在下雨時才顯得嬌艷。」

  手下的動作頓了頓,花雁行瞬間有些閃神。

  沒想到……他還記得她說過的話。

  「我聽綠映姑娘說這西廂庭院裡的紫陽花能開上一整年,是真的嗎?」

  齊壬符口中的綠映姑娘是鏡花樓的主事者,也可以算是老鴇,年紀尚輕,鏡花樓的姑娘們一律喚她小姐。

  「是小姐誇張了,十一月開始只剩花芽。」說起辛苦照養的花兒,花雁行臉上的線條軟化許多。

  雖說鏡花樓裡所有姑娘均以花朵命名,但真正會種花的只有她,維持鏡花樓裡所有庭院的花兒開得爭妍是她的工作,每間房裡所放置的花朵也是由鏡花樓的庭院供應,她的責任重大。

  「到時整個西廂庭院會只剩綠葉?」齊壬符蹲在紫陽花前,纖細得跟女人一樣的長指輕劃過花緣。

  「冬日還有山樁可以欣賞。在鏡花樓四季都有花朵綻放。」說起鏡花樓的花,她可是如數家珍,每一株都是經由她的手培養栽植,要她放棄世俗擾人的一切專心照顧花兒她都願意。

  它們是她此生唯一放不下的。

  「好香。」靠近由好多小花聚集而成的繡球花朵,齊壬符嗅著飄散在空氣裡的味道。

  「香?」花雁行顰眉,「紫陽花並沒有味道。」

  「誰說的?」齊壬符挑眉,一副她在打趣的表情,「很香的,你沒聞到?」

  花雁行搖搖螓首。

  她敢說抓十個人來,有九個會說紫陽花沒有香味,剩下的那個定是睜眼說瞎話拍他馬屁。

  「嗯……也許只有我能聞得到吧。」聳聳肩,齊壬符也不覺得奇怪,並非定要辯解不可。

  多看了他一眼,花雁行沒答腔。

  橫豎他就是個怪人,沒必要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雨輕飄著,這次,反是她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

  察覺花雁行的視線,齊壬符抬頭朝她露出一如往常的和煦微笑。

  霎時間,她以為自己看見了陰雨後的暖陽,連流動在她身邊的風都暖和了起來。

  是錯覺。她抓著理智尾巴告訴自己。

  但,是個美麗的錯覺。

  夜色低垂,華燈初上,鏡花樓剛開門即迎接似水流入的賓客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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