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小心呵護鞏固的象牙塔在見到她之後便開始崩塌,是她帶他看見世界的不同面貌,無論是痛苦悲傷,或是歡欣喜悅,他的成長都是由認識她之後開始。
花雁行癡癡地望著他,驚覺他早已不再是以前的那個齊壬符。
「我不想像皇兄一樣後宮佳麗無數,因為你,我甘願做個人人唾笑的王爺,當個逃避現實責任的懦夫也無所謂,因為我這麼跟皇兄說了:『我就要她,我就要花雁行』!
「有你,就夠了。」
往常,他的心上就只有她一人,為她哭、為她笑,往後也不會再有另一個人和她爭,而他,也只想陪她繼續在快樂的時候放聲大笑,在難過的時候相偎而哭。
他想娶的永遠是她,花雁行。
簡單的五個字,讓她心頭懸著的大石瞬間灰飛煙滅。
他的深情凝聚在眼底,深得化不開。
「所以,我通過了三個考驗吧?」他問,抱著她的手輕輕發抖著。
齊壬符很清楚這不是他做得到就算通過的考驗,重點是她愛不愛他,願不願意接受他,倘若她覺得不滿意拒絕,他也只得摸摸一鼻子的灰乖乖離開。
緊張,透過抱著她的手傳達給她。
萬年如冰的嬌容一瞬間,融化了。
相同的五官線條變得柔和之後,彙集成了一彎最甜美的笑。
她笑了。
抑止不住開心,因為她已遇上了——一個很愛很愛她的男人。
「你通過了。」
他一直在等的、盼著的就是這抹笑容。
能看到她再度展顏,饒是她笑著拒絕他,他都能再提起莫大的勇氣回來挑戰。
「我好喜歡你現在這樣笑。」他細細瞅著她,深怕漏了哪個細節沒看清楚。
兩隻纖細的手環繞上他的頸項,花雁行快速地在他頰上印上一吻,「能不能讓我發笑,以後就看你的本事了。」
齊壬符呆了呆,做夢也想不到她會這麼做。
「我……是醒著的嗎?」他茫茫然,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晃神。
啪!
一個清脆的耳刮子賞在他同一邊的臉上。
「如何?清醒嗎?」她嫣然問。
雖然不痛卻能掌醒他。
「清醒,太清醒了!」他笑,同時抱著她又叫又跳。
「人家說一箭雙鵰,我這箭射出去可真替我射了只大雕回來呀!」齊壬符哈哈大笑。
「貧嘴!」她臉紅地嬌斥。
抱著她,齊壬符走出花廳迎接眾人的喝彩。
面對此情此景連向來淡漠的花雁行都忍不住害臊起來。
「快回西廂,我有話同你說。」
沒錯,她有最重要的兩件事必須告訴他。
西廂燭火輕晃。
「照你這麼說,這事的確應該快點通知水大當家。」
聽完了她的話,齊壬符同意該快點告知艷府水家孟少陵的計謀。
雖然花雁行知道的僅是片段,但依水大當家的精明應該能多少推算出計謀的全貌,或者一半也行。
「問題是水大當家今早才離開長安京,到邊關去了。」他感到苦惱。
「邊關?孟少陵也說他要去邊關,難道是去阻礙水大當家嗎?」花雁行不得不做此聯想。
齊壬符更加陷入沉思。
「其餘的當家除了三當家和水銅鏡還在長安京外,全遠嫁到其他地方,而三當家畢竟也嫁做人婦,看來能通知的只有水銅鏡了。」他沉吟道,「好,我去找水銅鏡說。」
「那你快去吧。」花雁行催促著他,卻沒有跟他一起行動的意思。
「你不去?」他回過身。
咬著下唇,她臉色有些蒼白,「不了,我還是……」
「這是你親眼看到的,倘若你不去,誰會相信我?」
「但是……」她敢對他說,不表示敢對其他人說。
會有人相信她嗎?
「只要我相信你,水銅鏡就不會懷疑你。」這一點他有絕對的把握,「給自己也給別人一次機會,別又把心給逼回死胡同裡。」
花雁行瞧著他,不言不語,好半晌才像下定決心輕輕頷首。
真像他說的,要跨出一步是如此的艱難,但如果永遠不跨出第一步,又如何會有第二步呢?
「這才是我的好花雁。」
齊壬符又緊緊抱住她,花雁行也只是乖乖地窩著。
「嗯?」驀地,他感覺胸前一陣搔癢。
「別動。」花雁行阻止他亂動,纖細的指頭在他胸膛畫呀畫的。
「哈哈,花雁好癢喲……別撓了……」只是他實在耐不住癢。
輕拍他的胸膛,她嬌斥:「認真點,我只寫一次。」
「寫什麼?」他問。
「你自己猜。」花雁行不說,只在他胸口落下三個字。
這一次,她把才纔來不及告訴他的愛語寫下。
齊壬符忍耐著搔癢,很認真地感覺著,卻還是猜不出她寫了什麼。
「不能告訴我嗎?」他可憐兮兮地哀求。
「等你猜對了我就告訴你。」花雁行拒絕。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如果我永遠猜不對呢?」他直覺認定那是很重要的信息,卻猜不出來。
「那就不用知道了。」面容恢復往常的冷艷,她看起來事不關己。
齊壬符只好繼續猜,一直猜。
最後他猜中了沒有?
答案恐怕只有花雁行知道了。
趁著情勢轉變,孟少陵悄悄地離開眾人目光聚集的焦點。
藏身在暗處,他將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楚。
手裡把玩著輕巧的夜明珠,他忍不住笑。
就算他們現在去通知艷府水家也已經來不及了。
一切的計劃都在他的掌握中。
孟少陵嘴角的笑還是溫文俊雅,若能細看便會發現多了一抹自信。
他轉身,沒入夜色中。
至此,他未曾再出現在花雁行和齊壬符面前。
初雪,落在靜謐的院落裡。
豎耳傾聽彷彿還能聽見雪落下的聲音。
沙沙沙……
綿密的步子聲由遠而近。
清晰的步伐踏碎了雪,濺起絲絲水滴。
亭下這裡煨著火,一名身穿淺藍色的衣裳,披著輕狐裘的絕媚女子正坐著烤火,聽見了腳步聲,她朝爐內添加新柴使溫度更溫暖些,同時多倒了杯熱茶。
「花雁。」
動作方靜止,身後便多了一道比爐火還暖的胸膛,細密地包裹著她,耳邊則是永遠也改不過來的稱呼,清新又爽朗的嗓音,讓她有些嗜睡的精神又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