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我弟弟他們……」帶點酒意的她迷濛呢喃,就是放心不下。
「睡吧,別多說了。大任他們從今晚開始大概會睡上三天三夜,不用你瞎擔心。」雁永湛又好氣又好笑,低頭吻她的唇卻非常溫柔,輕聲哄著,「乖,先睡一覺,睡起來再說。這陣子你也累壞了。」
「你才累呀……辛苦你了……我該怎麼謝你……」她眼皮都合攏了,還在模糊地謝他。
「傻子。」雁永湛輕吻她柔嫩的唇,喃喃道:「你整個人都給我了,還問該怎麼謝?」
沒有回應。羊潔呼吸均勻細微,她睡著了。
燭火隨即被吹熄,瘦削卻精壯的男人脫去外衣,鑽進被窩,在嬌小柔軟的她身旁躺下。黑暗中,修長的指戀戀地撫過她秀氣的眉眼,流連在有些酒意、透紅的粉頰上,彷彿春風輕拂過桃花瓣一般輕柔。
雁永湛則是被惱人的響亮談笑聲給吵醒。外頭有人的嗓門大得令他難以忍受,加上敲敲打打的又不知在忙什麼,他黑著臉起床,隨便披上一件外衫,大踏步開門走出去。
眾人一打了照面,全都愣住了。
只見一向修飾得整齊優雅、無懈可擊的小王爺,此刻卻披散著發,外衣連腰帶都沒系,挺拔俊美中還帶點隨興慵懶的男人味,讓男人看了目瞪口呆,女人看了,全都紅了臉、心頭有如小鹿亂撞。
美色足以顛倒眾生的小王爺本身卻很不愉快,濃眉緊鎖,壓低了嗓子,冷聲斥道:「一大早的吵什麼?都給我滾!」
「都巳時了,不早囉。」六王爺輕鬆作答,饒有興味地端詳著自己的愛兒,「你七叔說今天約好要騎馬出城,到西山逛逛的,怎麼,忘了?」
「是啊,你看,我特別幫你訂做的這馬鞭!」那已經中年、卻還有些孩子心性的七皇叔興匆匆地舉起手上的新馬鞭,一路揮舞鞭打著過來。鞭子油亮、握柄處用浸過油的皮革包裹,上面還纏著金絲,一看就是貴不可言的好東西。
只見七王爺興致勃勃地揮鞭,啪的一下鞭在旁邊的樑柱上,實心檀木立刻出現一道深深鞭痕,神氣極了。跟隨而來的秦將軍立刻不絕口地大讚起來:人高馬大、成年征戰的大將軍嗓門粗豪,聲若洪鐘,登時,廊上熱鬧非凡。
雁永湛臉色更難看,厲聲打斷,「不要吵!」
打壞了樑柱沒關係,但吵醒了他還在夢中的小羊兒,這可不行!
長輩們僵住,最後,還是六王爺雁宇瑎悠然出聲解圍,「兩位先請吧,馬已經備好了,我和湛兒隨後就來。林總管,你先帶七王爺跟秦將軍過去。」
「是。」林總管伶俐接口,和家僕們陪同目瞪口呆的貴客,往側門的馬房走去。
留下父子兩人在廊上安靜佇立。極為相似的俊眸對上了,睿智內斂的父親眼中帶著微微的笑意,他還真沒見過兒子這般失態的模樣。
「爹,我……」雁永湛回頭望了望虛掩著的房門,確認無事之後,轉回來迎視著父親。
「沒事。你七叔就是這樣,一衝動就什麼都忘了。他以為你又看書看到忘了時辰,堅持要來叫你。沒想到,你是還沒起身。」六王爺笑了笑。「去準備一下,陪我們去一趟西山吧。」
「我不……」拒絕衝口而出。他才不想騎馬出去奔走一整天,他要留在這兒陪羊潔!
「秦將軍難得來一趟金陵,而且是有要緊事得商討。山賊之亂越來越棘手,如之前所商議的,可能要借北漠軍來幫忙。」六王爺臉色一正,「你平常做什麼,我不管你,但遇上正事,可容不得你耍少爺脾氣。」
「是,孩兒知道了。」雁永湛低頭。他父親管兒子管得可嚴,絕對不像一般王公貴族,任著子弟吃喝嫖賭都無所謂。
「去吧。要不要叫人來?」梳洗整裝、吃點簡單的早點,都需要僕傭;六王爺說著,回頭想找站在遠處不敢隨便靠近的下人。
「不用,孩兒……房裡有人。」說著,雁永湛的臉居然紅了紅。
六王爺回頭望著兒子,眼神深沉難測。最後,他微微點頭。「我聽你娘說過了。這件事,我們也得找個時間談一談。該是時候了。」
「是。」聽著父親嚴肅至極的交代,雁永湛的心一凜,只能謹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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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叫她出來呀!」尖銳的嬌嗓遠遠傳來,吵得羊潔的秀眉緊皺,翻了個身,想要逃避那有些黥耳的噪音。
她真是累極了。雖然睡了個久違的好覺,但清晨被雁永湛好好疼愛了一番,之後斷斷續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中途有起身幫他整裝、送他出門,被他親吻著的時候,還都迷迷糊糊地睜不太開眼睛。
雁永湛自己穿好馬靴,披上了防風的大氅,一面打趣她道:「還好我自己會打點,要不然,仰仗你這個冒牌婢女,我連門都不要出了。」
「對、對不起……」她慚愧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其實硬撐著也是能幫忙,她也真的該起身了,但雁永湛就是捨不得她累,硬是要她回床上再多睡一會兒。
好吧,真的,就再一會兒……直到她再度被吵醒。
「表小姐,您有什麼吩咐,儘管找人幫忙。但府裡下人這麼多,您自己也有帶丫頭,為什麼一定要指定誰呢?」有個嬤嬤在外面,苦口婆心地勸阻著。
「我要做什麼,還得經過你同意嗎?」秦靄香揚高了嗓音,嚷得好堅持,「我要個人伺候我吃飯,她明明就是婢女呀,怎麼,我不能差遣她?」
是,羊姑娘會伺候人,但只伺候他們小王爺。府裡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小王爺寵她,捧在手心裡疼,什麼粗重工作也沒讓她做過。多虧羊姑娘守本分,要不然恃寵而驕起來,絕對比這位將門之女,秦家千金要有派頭。秦靄香居然大刺刺的指定要羊潔伺候?真是向天借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