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奔虎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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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三人哼哼唉唉,說不出感謝對方網開一面的話來,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讓他們丟盡臉面的地方。

  項子麒教訓完三名小流氓,正準備回到「龍鳳酒樓」二樓的雅座時,突然間瞪大雙眸,全身宛如遭受雷殛,迅速撥開人潮往左方奔去!

  「丹雅!」

  撕心扯肺般的呼喚聲震疼了所有人的耳膜。

  大夥兒驚駭地看著他如失心瘋般跌跌撞撞地往左方奔去,如果他們沒聽錯,方才項子麒的確是在叫宋丹雅,但……宋丹雅明明都已經死了六年,怎麼可能會再出現在京城裡呢?

  這項子麒該不會正如傳言所說,已相思成疾吧?

  眾人搖頭歎氣,惋惜他的大好前程就這麼毀在一個死去的女人手中。

  項子麒瘋狂地尋找,雙眸焦急迷亂。方才分明瞧見一名女子的背影和丹雅一模一樣,怎麼一眨眼就不見那名女子的蹤影了?

  她上哪兒去了?為何宣武門外的大街上會有這麼多人?為何大家都趕在今夜出來閒逛?為何不過一瞬間而已,他就再也找不著她了?

  她是丹雅吧?對吧?一定是丹雅的魂魄太過思念他,才會飛越千山萬水,回到他身邊。但為何她不肯現身?她應當有聽見他在喚她,為何她不肯回應?

  她是在怨他、恨他嗎?

  如果當初他毅然決然地帶她離開,她就不會死了。

  為何當初他不能果斷地下決定?為何非得要嘗盡生離死別的痛楚才來後悔?

  「丹雅!你在哪裡?」他大聲呼喚,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他此刻脫序的行為。

  「丹雅,你既然回來了,為何不肯現身?」他發狂咆哮,四下尋找,全然的失去理智。

  「項爺怎麼會突然像得了失心瘋似的?」四周的人開始不安耳語。

  「宋丹雅明明就死了,他這麼喊著,著實讓人打從心裡發毛啊!」有人全身寒毛豎起,現在是晚上,而且又快到陰曆七月,項子麒不會真見鬼了吧?

  「項爺,我瞧您是喝醉了,不如早點回家休息吧!」有人認定他是看走了眼,宋丹雅的容貌他依稀記得,四下都瞧過了,可沒瞧見什麼清雅秀麗的姑娘。

  「不!我沒醉!我瞧見丹雅了,她剛剛就站在這裡,她在看著我!」他不會看錯的,當時她戴著覆有薄紗的帷帽,他瞧不清她的模樣,可那身形和丹雅如出一轍,她豈能不是丹雅?

  「你們也瞧見了是不?」他慌亂地問著四周的人。

  「項爺,我們誰也沒瞧見宋姑娘。今晚您喝多了,不如咱們送您回尚書府去吧?」還是及早送他回兵部尚書府,免得他整夜在城裡迷亂地尋找消逝的一縷芳魂。

  「不,我誰都會看錯,獨獨不可能會認錯丹雅!」她是他愛到心坎裡的女人,豈會錯認?

  「丹雅,你出來!丹雅!」他繼續呼喚她。

  四周的人以前只聽聞他對宋丹雅用情頗深,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假,見他如此焦急迫切地尋找宋丹雅,不由得為他感到心酸。

  可人終究是死了,任憑他千呼萬喚、扯破喉嚨喊出血來,也始終喚不回的,所以他是該學習面對且接受這個事實才對。

  眾人於心不忍地勸著、攔著,希望他不要再執著,繼續愛著不該愛的人,或者該說——繼續愛著不該愛的鬼魂……

  丹雅,你在哪裡?

  丹雅,你出來!

  丹雅,不要躲我!

  丹雅、丹雅、丹雅……

  一句句深情的呼喚,字字用力敲擊進向思麒的心坎裡,她捂著心口,用力合上眼,不敢呼息,連動一下都不敢,深怕一個小動作就會讓他發現她的存在。

  她的靈魂因強烈的思念而撕扯著。

  多想馬上衝出去大聲回應他,但是她不能,恐懼使她的雙腿猶如生了根般定在原處,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任由他的字字呼喊鞭韃她的心。

  是的,她就是讓項子麒思之欲狂的宋丹雅,她沒有死。

  六年前投江自盡,被滔滔江水沖得老遠的她,本該死去了,但上蒼卻另給了她一條活路,使她在昏迷中被偶然路過的農夫救起,存活了下來。

  清醒後,她不願父親再利用她來打擊子麒,使子麒痛苦,亦不願再被父親逼迫嫁給不愛的人,所以選擇逃避,當自己死了,隱姓埋名地躲避父親與曹謀成的尋找。她心下明白,如果他們知道她沒死,絕對會再次不顧她意願地逼迫她,而且有了前車之鑒,她將會被看得緊緊的,連尋求解脫的機會都沒有。

  光是用想像的,她就覺得可怕!

  父親嚴厲的警告一次次地迴盪於耳邊,哥哥丹青死於項子麟之手,使父親耿耿於懷,儘管項子麟也死了,但父親卻撂下話,非得要項家所有人皆付出慘痛的代價,方肯罷手。

  她和子麒的相戀更是讓父親無法容忍,認定她背叛了死去的哥哥以及家人。她當然知道不該愛上子麒,但感情若是可以自我控制,她早收回了,又何須為兩家人惹來更多的風波?

  由於她所待的鄉間因遇上乾旱,收成不易,收留她的農家老夫妻決定上京討生活,而她在這六年間壓抑又壓抑,終究是關攔不住滿腔相思,所以這才冒著被父親與曹謀成發現的危險,跟著老夫妻來到了京城。

  一回到京城,她便想馬上見到子麒,但怕會被發現,因此不敢到兵部尚書府外守候。後來,想到他們初相識時即是在「龍鳳酒樓」外的雜戲團處,因為想念,又因為怕被發現,所以她戴著覆有紗巾的帷帽,再次回到了「龍鳳酒樓」外。

  許是上蒼垂憐,竟讓她見到了他。看見他高坐於二樓的雅座飲酒,她不由自主地紅了眼眶,貪婪地將他的一舉一動收入眼簾。

  見他變得比以前要消瘦憔悴,令她心疼不已。

  這六年,他們倆一樣都不好過。

  她看著他出手教訓小流氓,當旁人為他喝采時,她也感到與有榮焉。

  然而,令她萬萬想不到的是,她已隱身於暗處,且與他有一段距離,他竟還能認出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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