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一震。「誰?」
「你別裝傻。」她澀澀地抿唇。「我說的是向晚虹,你的小女朋友。」
「她不是我女朋友!」他飛快地駁斥。
太快了,快到她懷疑他是因為心虛。
她眸光一黯。「今天她的劇團不是有演出嗎?你不去看可以嗎?」
「我已經請禮哲代我向她道歉了。」魏元朗沉聲回應,她聽不出他語氣裡是否藏著一絲遺憾。
她凝望他緊繃的側面,猜測他的心思。為了來探望她,他寧可錯過那女孩的表演,是否表示他比較在意她這個前女友?
「元朗,你不怕她難過嗎?」她試探。「她今天見不到你,一定很失望。」
「嗯,大概吧。」他垂眸,眼神似有些沉鬱。
她胸口一擰,豁出去了。「你坦白跟我說,你很喜歡她吧?」
他又是一震,眉宇揪攏。「你在想什麼?你以為我跟她有可能?她的年紀差不多就跟我們當年分手時一樣大。」
「也就是說,你跟她的年齡差距,也有十年。」她幽幽地接口。
她和向晚虹,與他的距離都是十年,也許她們的起點是平等的,也許,她還有與那女孩一較高下的機會。
她忽地淡淡一笑。「元朗,你聽我說——」
*** *** ***
「亞菲跟你說了什麼?」紀禮哲問。
魏元朗默然不語,把玩著酒杯,望著不遠處正和幾個外國貴客聊天的葉亞菲。
這天,一個重量級的水墨畫大師在家開壽宴,廣邀亞洲各地藝文界人士,雖然兩個男人從事的都是最冰冷的科技業,跟藝文完全沾不上一點邊,但由於葉亞菲的關係,兩人也接到了邀請函。
因為公司贊助的展覽館,將為這位水墨畫大師特辟一個專門的展廳,葉亞菲最近跟大師的互動十分熱絡,就連此次壽宴她也幾乎算是半個主人,忙裡忙外,如花蝴蝶似地四處做公關。
趁她不在,紀禮哲抓緊機會,向好友套話。「你那天去探望她,她應該有跟你說些什麼吧?」
「她的確跟我說了一些話。」魏元朗深沉地頷首,收回視線。
「她說什麼?」紀禮哲追問。
「她說什麼,你不是早知道了嗎?」魏元朗語氣微噙幾分揶揄。「是你鼓勵她跟我說的,對吧?」
紀禮哲一窒,迎視好友那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神,苦笑。「好吧,看來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他頓了頓。「那結果呢?你怎麼回答?」
「我怎麼回答,她沒告訴你嗎?」
「我怎麼可能問她這個?」紀禮哲皺眉。「她很驕傲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她的表白是被接受或拒絕了,都絕不可能讓第三者知道過程。
魏元朗靜靜注視好友,微微一笑。「你很瞭解她。」
「最瞭解她的,應該是你吧?」紀禮哲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們都十幾年的交情了,還談過一場瘋狂的戀愛。」
「是啊,我們的確深愛過。」魏元朗深思地頷首。他想起那天,在公園裡,他與葉亞菲合唱著兩人都很喜愛的英文老歌,當時,他真的很快樂,好似回到那不知憂愁的過去。「我承認,有時候我回想起過去跟亞菲那段戀情,會有些小小的遺憾,但,也就這樣了。」
這樣是怎樣?
紀禮哲聽出不妙的苗頭,胸口一震,憤慨地瞇起眼。「你該不會要跟我說你拒絕她了吧?」
他沒答腔。
「你真的拒絕了?」紀禮哲低吼,俊眸迸裂火花,若不是顧忌這是公眾場合,早就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瘋了!元朗,你明明愛著她的,為什麼要拒絕?」
「誰告訴你我愛她了?」
「不然呢?你這些年來守身如玉是在幹什麼?難道不是因為忘不了她嗎?」
「你把我想得太清高了,我並沒有守身如玉。」魏元朗幽默地自嘲。
「那只是一種形容!」紀禮哲快被他氣炸了。「總之,你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你卻堅持不談戀愛,難道不是因為你還牽掛著亞菲嗎?」
「我的確牽掛她,但那只是因為她是我的朋友。」
「我才不相信她在你心中跟你其他那些女性朋友一樣!」
「或許我對她的關心是比其他朋友多一些些。」魏元朗若有似無地歎息,這是他第一次對別人剖白自己內心的感情世界,有些不自在。「因為她畢竟是我曾經深愛過的女人,我不可能不牽掛她。」他頓了頓。「可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個眷戀過去的男人,過去就過去了,不能再重來,我不會因此停止前進。」
紀禮哲瞠視他,不能置信。「如果你不是對亞菲有眷戀,為什麼一直不談戀愛呢?」
「因為沒遇到一個讓我想愛的女人啊!」魏元朗苦笑。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因為他對愛情仍有堅持,不想隨便愛,所以至今不愛。「如果遇上了,說不定我也會陷進去的。」
「所以呢?」紀禮哲緊盯他,彷彿想從他微妙的表情變化探知真相。「難道亞菲不能讓你再一次陷進去嗎?」
「現在的我,已經不容易再陷進感情漩渦裡了,我對自己的生活太滿意,實在不覺得有必要改變。」
「你的意思是,你就算一輩子單身,也沒關係?」
「那也沒什麼不好啊!」
真的,沒什麼不好。
魏元朗蹙眉,忽地舉杯將威士忌一飲而盡,辛辣的酒精灼燒著喉頭,也灼燒著他的胸口。「說真的,禮哲,我不想動情,我的生活很好、很快樂,真的不需要找麻煩上門。」
他不要葉亞菲,也不要向晚虹,他誰都不要……
紀禮哲頓悟,聰明地挑出他話裡埋下的線索。「你這話好像是說,麻煩已經主動來敲門了?」
沒錯,麻煩來敲門了,而且還不許他不應門,堅持要闖進來。
魏元朗懊惱地抿唇。「你知道嗎?她送給我一盆小雛菊,而我竟然天天看著那盆花發呆——只是一盆花而已,就搞得我心神不寧了,如果我真的讓她進門,我就永無寧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