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幽蒙,晚風輕柔地吹拂,樹葉偶爾會在林梢沙沙地跳舞。
兩人慢慢走著,奇異的情愫在彼此之間蔓延,不知怎地,竟讓他們都不敢向對方瞧去一眼。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啊?」她細聲細氣地問,直到現在,還是感覺自己飄浮在真實與幻夢之間。
他沉思片刻。「老實說,我也不太明白。」
「什麼嘛!」她很不滿意這個答案,自眼睫下偷偷窺瞪他一眼。「既然這樣,你怎麼不去喜歡你前女友?我還以為你們會復合。」
「我跟亞菲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握著她的大手,微微一緊。
「可是那天在公園,我看你們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她悄悄咬唇,至今憶起他跟前女友快樂合唱的一幕,胸臆仍泛酸。「你一定是回想起跟她談戀愛的那時候吧?」
「嗯,那時候的確挺開心的。」他坦承。「人老了,想起青春年少,總是會有點懷念。」
「你也沒有很老啊!」她嬌睨他。才三十幾歲,老愛說自己上了年紀。
「你不也總愛笑我老嗎?」他親匿地搖晃她的手。「一開始還老魏、老魏地叫我。」
「那是故意逗你的嘛。」
他微笑。
「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她又追問。
他想了想。「不知道,或許是從你第一次闖進我家的那天起,我就為你心動了吧?」
「那麼早?」向晚虹驚愕。「我才不相信呢!」她俏皮地扮鬼臉。「那你為什麼一直ㄍ一ㄥ到現在才承認?」
「你不是說過了嗎?我這種大男人就是愛口是心非。」魏元朗逗她,順口也嘲謔自己。
她瞇起眼。
知她還是不滿意這答案,他淺淺勾唇,拉著她走進一座小公園,就坐在一株大樹下,由她身後,輕輕將她攬入懷裡。
「你聽過一句詩詞嗎?」他低聲問。「情到濃時情轉薄。」
「什麼意思?」她不懂。情到濃時,又怎會轉薄呢?「是誰寫的?」
「是納蘭性德,一個清朝的才子。」
「我知道他,他有個很深愛的元配,在他很年輕的時候就過世了,對吧?」
「嗯。」他點頭。「我有個朋友很喜歡他的詩詞,有一次念了這首給我聽——『情到濃時情轉薄,而今真個不多情』。」
「情到濃時情轉薄,而今真個不多情。」她跟著念,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惆悵,仍捉摸不到詩中真味。「我不懂。」
「我以前也不懂。」他微笑低語。「但現在,好像能體會了。」
「是什麼意思?」
「我想是慌了吧。」他靜靜地解釋。「因為知道自己一旦用情,便會深深地陷溺,所以在情未濃時,就警惕自己,別放太多了、太執著了,看淡些、薄情些,才能活得更自在。」
她聽著,不禁震顫,幽幽揚起眸,仰望他。「你會有這種體悟,是因為你之前那段感情傷你太深嗎?你……那麼愛葉亞菲?」
「不是亞菲傷我,是歲月。」清睿的眼潭,專注地映著她容顏。「我老了,不能再像年輕時義無反顧去愛了,我怕愛太深,愛太狂,怕愛到失去自己。」
怕失去自己?
她慢慢懂了。「所以你之前才說,我擾亂了你原本的生活。」
「我已經習慣一個人了,突然有另一個人闖進我的世界,我覺得很慌,不知所措。」
「你?堂堂一個總經理,會不知所措?」她調皮地逗他。
他笑著伸手揉揉她的頭。
「所以你之前一直急著推開我,都是怕我會讓你變得不像自己?」她猜想他的心路歷程。
「對,你這搗蛋鬼!」他又揉她的發。「你知不知道,當我發現自己被你吸引時,有多驚慌?我已經很久沒為女人心動了,偏偏你又只是個年輕女孩,怎麼想都覺得我們不適合,你愈喜歡我,我就愈心慌,我怕自己沒辦法回應你,怕我的薄情會傷了你。」
她哀愁地凝睇他。「我真的那麼不適合你嗎?我是不是很配不上你?」
「你很好,非常好,是我以前想太多。」他傾下臉,與她粉嫩的頰相貼。「現在我明白了,經驗會告訴我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什麼可能,什麼不可能,但經驗也會局限我們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我跟你還是可能的嘍?」她小心翼翼地問。
「就算不可能,你也會把一切變成可能吧!」他寵愛地揶揄。
「算你聰明!」她笑嘻嘻地讚許,瞅著他的眼,清靈剔透。「你逃不過了,魏元朗。」小手忽地抓起大手,指向天邊的新月。「我以月亮的名義發誓,從今以後,會追緝你到天涯海角。」
他哧笑,這宣言實在愚蠢,但不知怎地,卻在他胸口傾倒一壇蜂蜜,甜得化不開。他一直覺得自己過得很快樂,可跟她在一起,似乎會得到更多意想不到的快樂。
「奇怪!為什麼男生的手這麼大呢?」她輕聲呢喃,掌指印著他的比大小。
他掌心一翻,將她柔荑牢牢地擒住。「逃不了的人,應該是你吧?看,我一下子就抓住了。」
「你抓住我的人,可沒抓住我的心。」她嬌嬌地反駁。
「是嗎?好,那我倒要看看,你的心躲到哪裡去了?是在這兒嗎?」
「喂!你幹麼亂摸啦?大色狼!」
「好吧,你不喜歡我碰你,那我以後永遠不碰了。」
「嘿!你這人很討厭耶∼∼」
月光溫柔地愛撫著一對有情人,花草樹木害羞地偷聽著戀人間傻里傻氣的絮語,向晚虹背靠在魏元朗暖烘烘的懷裡,笑顏甜蜜地含苞,他禁不住情動,輕輕舔吻她透白可愛的耳殼。
從那天在酒店裡乍然看見她,他就想這麼做了,其實他跟那個日本客戶也沒分別,一樣對她懷抱色心。
「呵呵……好癢喔!」她輕笑,想搗住耳朵。
他卻不容她躲,鉗握她的手,滾熱的方唇從她耳殼一路挑逗至鎖骨,她細細喘息,頸動脈搏動著激情的韻律。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饒過她,卻苦了自己,極力調勻呼吸,克制情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