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折翼天堂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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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意思是衣飾本身並不華貴,是因為我它才有價值?」

  「不錯。」她微笑點頭,「不管穿上如何昂貴的禮服,戴上如何耀眼的首飾,你都要記得它們都只是用來陪襯你的,你才是真正的主角。」

  這些服飾都只是用來陪襯我的,我才是真正的女主角,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徐清曉試著對鏡中的自己說道,接著禁不住恍然屏息。

  這樣的催眠真的出現了她意想不到的效果,鏡中女人的青澀與猶豫逐漸悄褪,眸光逐漸綻放出自信的光彩,全身上下也因之流轉出某種高貴的神氣。

  「你已經抓到要領。」造形師讚美她的學習能力,一面試著將她一向柔柔披在肩上的長髮高高挽起,露出她修長潔白的頸項。「你的頸子很好看,在正式場合時可以試著把頭髮挽起來......」

  整整一個早上,造形師讓她換上店內各種風格的衣著,配上各式各樣的首飾配件。

  中午,兩個女人是用簡單的三明治打發的,一填飽肚子又繼續。

  不只徐清曉,造形師也對自己有這樣的機會改造她而感到極端興奮。

  「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變化多端的女孩子,有時候只要換個小配件,就能顯現出另一種風格。」

  在她將徐清曉從頭到腳整裝完畢後,常會一時興起,拉下地覆在額上的帽子,或者在她頸上圍上飄逸的絲巾,那麼呈現在她眼前的,又是另一個不同風味的女人。

  下午四點,她已經為徐清曉桃了不下十套衣服,再加上琳琅滿目的各式配件。

  「這些會不會大多了?」徐清曉瞪著造形師預備替她買下的這許多東西,秀眉不安地皺起。

  「不必擔心,黎先生早吩咐過只要我覺得適合,儘管替你添購衣飾。」。

  「可是這麼多......肯定會花上一大筆錢吧。」

  「你擔心他付不起?」造形師仰頭迸出一陣大笑,「他是黎之鶴耶!黎氏企業雖不是什麼大集團,這點小錢倒也不看在眼底。」

  徐清曉咬住下唇,一陣濃濃的羞愧感攫住她。

  在這一刻,她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悲涼感。

  她是徐清曉,就算經過怎麼樣的巧手改造,她仍然只是那個生長於小康之家的女孩;她只知道一次購買這許多名牌衣飾將會花費一筆不小的金錢。這金錢或許對黎家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對她而言,仍是夠驚人的。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些出身於豪門世家的女人總會帶著高傲自信的氣質,那是從小生長的環境自然栽培的——貴氣的環境當然會開出高貴的花朵。

  她真的能達到從小便看盡名媛淑女風采的黎之鶴對女人的要求嗎?

  當黎之鶴於傍晚開車前來接徐清曉回家時,他訝異自己看到的竟不是早上那個開心興奮得無法形容的俏皮女孩,反而是一個攏著憂鬱氛圍的女人。

  一路上她只是偏著頭望著窗外,一句話也不說。

  他深思地凝望著她,正試著詢問她忽然心情低落的原因,她卻先合上了眼簾。

  裝睡嗎?他微微苦笑著,只得暫時打消了詢問她的念頭。

  當兩人回到家,徐清曉正準備躲回自己的臥房時,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清曉,怎麼回事?」

  她立定腳步,仍背對著他,「什麼怎麼回事?」

  「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早上你還神采奕奕的,現在卻是這副模樣?」

  「沒事,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

  他上前兩步,雙手搭上她的肩,強迫她轉過身子面對他。「別對我說謊,清曉。我知道你身體好得很,是心情不好。」

  她抿緊嘴唇。

  「告訴我,是什麼原因?」

  她仍舊沒有回應,只倔強地撇過頭。

  「是造形師做錯了什麼嗎?」

  「不是。」她悶悶地否認。

  「或是因為我的緣故?」

  她默然不語。

  「如果是因為我,你盡可以說出來。」

  她驀地揚起眼簾,默默地凝視他好一會兒,「我覺得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什麼?」他一怔,覺得莫名其妙。

  「我只是一個出身平凡的女孩子,你卻是世家子弟,我懷疑自己能不能達到你的標準?」

  「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認為你這樣費心改造我會有什麼用,我想令弟絕不會欣賞我這種平凡女子的。」

  「清曉。」他凝視她許久。「你又準備選擇逃避了嗎?」

  「我——」她啟唇欲語,終究還是默然。

  黎之鶴望著她,敏感地察覺她眸中流露出某種悲傷的神采。

  這令他心痛。

  月光曲。

  原來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適合以這樣的心境來詮釋。

  那是某種極端惆悵的心緒,彷彿在渴求什麼,卻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得不到。

  那是一種刻蝕人心的折磨,啃噬著一個人,啃噬著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她的心......

  這是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她徐清曉雖然不是生長於大富之家,卻也一向要什麼有什麼,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所以她才會怎樣也彈不好月光曲嗎?

  但現在她又為什麼忽然能抓住那樣的感覺了?抓住她從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後,便一直想抓住的感覺。

  為什麼她忽然能夠領略那種淡淡的惆悵感,領略那種渴求著某種事物的心痛?

  更令她沮喪的是,她甚至不曉得自己在渴求什麼、她甚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染上如月光股朦朧的惆悵。

  她只隱隱地知道——大概是因為他吧。

  大概是因為黎之鶴,因為這個出現在她生命中不到一個月的男人。

  她會如此心緒不定是因為他嗎?因為她怕自己怎麼也達不到他的標準?

  為什麼她會如此在意他對她的看法,會如此急於討好他,急於達到他為她設下的標準,就像一個希求讚美的小學生,拚命討好著老師?

  或許是因為她是個驕傲的女孩子吧,不論在學校或家裡,她一向希望自己是最讓人感到榮耀的一位;尤其進了中文系,受到每一位教授的真心欣賞,她更加力求表現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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