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手的冰寒讓他恐懼,他小心翼翼抱起她。
「快,阿喜,把大氅蓋上來。趙侍衛官,你馬上去把裴大夫找來,快!」他忍著哽咽,趕緊指揮著身邊的人。
「是的,殿下!」阿喜跟趙君用同時動作,半刻不敢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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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焰的寢居中。
無垢被放在床上,包裹在一堆絲被中,她臉上的霜花都化了,但是依舊是出息多、入息少。因為凍傷過後不能急速給身體加熱,所以閻羅焰只敢把她身上的衣裳換掉,再將她的身體摩擦生熱,然後用絲被層層包裹她,再在屋子裡面燒滿了炭火。
裴四郎坐在床側,把著她的脈,神色凝重。
「四郎……」閻羅焰聲音瘖啞,艱難地開口詢問。
裴四郎終於放下她的手腕,將其擱回床上。
閻羅焰見狀趕緊接手,將她的手裹回絲被中。
「王妃身子骨本來就不是太好,是虛寒的體質。原本要在寒冷的北國生活,就需要極多時間的調養。而今受了嚴重的寒害,身體自然是受創很深,恐怕接著會有發燒的症狀,一直到溫度降下來之前,都很危險。」裴四郎實言以告。
府邸中發生的一切裴四郎也聽說了,看到好友兼主子那前所未有的灰敗神情,他忍不住給予同情的一瞥。
「那現在……該怎麼做?四郎,你得盡最大的努力幫我保住她,我不能失去她!」極少流露情感的閻羅焰,此刻看來脆弱異常。
裴四郎驚詫地看著他那眼眸中的痛苦,頓時明白萬一救不回無垢,閻羅焰恐怕也會跟著發狂。
「我知道,我會盡我一切的能力。」裴四郎慎重地點頭。「現在先保持她身子的溫暖,等身子暖一點再用溫水擦拭。我去熬煮湯藥,希望她能喝得進去。只要身子暖回來,藥喝得下,就有機會復原。」
「好,我拜託你了。」閻羅焰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王妃!」阿喜一臉愁苦地看著昏迷不醒的無垢,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下,越抹越多。
「阿喜,你去煮些水拿過來,我來摩擦無垢的四肢,等等再用溫水擦拭。」閻羅焰眼眶發熱,忙把人支開。
「好的,殿下。」
阿喜一走,屋子裡面只剩炭火燃燒的輕微聲響。
他跪坐在床邊,將她的手腳握進手中摩擦,希望把自己身上的熱也傳遞到她孱弱的身軀裡去。他光是想到她躺在木床上那奄奄一息的模樣,他的喉嚨就哽咽到吞嚥困難。
雖然他一再摩擦她的身子,但她的體溫還是回溫不起來。閻羅焰擔心極了!
「唔……」無垢微微呻吟一聲,眉頭皺了皺。
「無垢!無垢,你聽得見我嗎?我是焰,你現在安全了。」他細聲而急切地喚。
但是無垢並沒有醒來,她僅是囈語著,一開始他聽不懂她說什麼,最後還把耳朵貼靠在她嘴旁,想要聽清楚。
最後,他終於聽見了,但是心……也碎了。
「爹……大哥……二哥……」他聽到了她喊著這幾個人。
而這幾個都是她已經過世的家人,他的五官痛苦的糾結在一起,然後嘶吼出聲——
「不!不准你離開我,無垢、無垢、無垢!我不能失去你……求求你,別離開我,求求你……」他將她整個抱起,靠在他的懷中,用自己的體熱溫暖她。他埋在她的頸項旁,哀切地落下了自孩童以來不曾有過的男兒淚,絕望而悲傷。
悲愁的氣氛籠罩著,他的哭聲像只悲鳴的獸,令聞者心酸。
原本已經端來熱水的阿喜靠在門外,不敢推門進去,站在寒風中,耳裡聽聞著從沒聽過的主子的哭聲。她聞聲心口跟著痛到不行,眼淚答答答地掉進手上捧著的熱水中。
天哪,她希望王妃熬得過這一關,否則她怕自己會同時失去一對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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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垢的身子最後終於溫暖了一些,但是安心不了多久,是夜又發起了高燒。
閻羅焰整晚都抱著她,讓她躺靠在自己的胸膛前,讓他的體溫當她的暖爐。而阿喜也跟著忙進忙出,幫忙照料著主子,就連不時被閻羅焰找來看診的裴四郎也幾乎一夜沒睡。
不過辛苦總算有了點成果,天亮以後,她的燒終於退了。裴四郎把脈後說接下來只要細心調養,王妃會有機會恢復的,只是過程會十分緩慢,必須有耐心。
閻羅焰感謝地送走了他,接著按照裴四郎開的藥方子,抓了不少的藥材,讓僕人熬煮。
「殿下,天已經大亮,您昨天都沒吃東西,要不要先用點早膳?」阿喜擔憂地看著臉色蒼白的主子。
「我不餓。」閻羅焰拒絕了。「我讓你熬的湯藥水熬了嗎?」
因為無垢還在昏迷,不大容易喝下湯藥。雖然閻羅焰已經很有耐心地哺餵了多次,但她真正能喝下去的並不多。所以裴四郎就建議用另外一個方法,將大量藥材熬煮成湯汁,再加進浴桶中浸泡。一方面可以溫暖她受寒極深的身軀,另一方面藥材的功效可以透過肌膚吸收,雖緩慢,但多少促成療養的作用。
「大部分都好了,份量應該已經足夠第一趟使用。可是殿下,王妃還沒醒過來,怎麼浸泡浴桶中?」阿喜困擾地問。
「不是有我在嗎?」他隨口答,好像她的問題很愚蠢似的。
這幾日他幾乎寸步不離的守著無垢。至於處置南軍的事情,他都交代給旁人去做了。他把俘虜通通放回南國,沒收了他們所有兵器,接著把蕭奇打得半死再放定,要他回去南國抹乾淨脖子,等他閻羅焰帶兵去找他算帳。
蕭奇連滾帶爬回到南國,據說等不到他去報復,南國皇帝先把他處死了。至於要從這次事件中請求多少賠償,北國軍隊才能不壓境報復,那就交給他的皇兄去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