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富貴人家果真連廚房都非同凡響!袁咚咚心裡想著,可是搜尋了所有碗櫥箱篋,卻只零散地找到麵粉、甘草、菜油和一些乾果,最後還有兩個雞蛋。
「唉,這裡只有這些東西,你能做什麼呢?」元欣失望地問。
袁咚咚安慰她。「我們可以想辦法。」再轉向男孩。「元申,你會生火嗎?」
男孩對她小看他的能力表示不滿。「當然會,燒火誰不會?」
「好吧,你幫我把灶火燒起來。」袁咚咚笑了,好個倔強的少年郎!
看到男孩興沖沖地跑出門抱柴,她從水桶裡取了些水倒進爐灶上的鍋裡,對女孩說:「欣兒跟我去花園摘花!」
「摘花幹嘛?」女孩稚嫩的聲音不再死氣沉沉。
「給你做花糕。」
當她帶著女孩捧著清洗好的花瓣回來時,爐膛裡的火已經燒起,袁咚咚毫不吝嗇地給了男孩一個讚賞的目光。「幹得好,元申!」
得到表揚的男孩開心地笑了,往爐膛裡添柴更加積極。
看著他的笑容和不再叛逆的眼神,袁咚咚心喜地想,孩子們需要來自成年人適時的鼓勵和表揚,那也是他們獲取並感受到被愛與信任的重要途徑。
隨後,兩個孩子興奮地看著她將剛採擷來的花瓣按照不同的顏色分別搗碎擠汁揉入麵粉中,用雞蛋調和,再灑上甘草水,反覆揉捶,等潔白的麵粉變成花瓣的顏色後,做成餅狀,把棗子、核桃仁嵌入餅面,然後放入荷葉墊底的蒸籠裡。
「元申,現在可是要旺火喔!」蓋上蒸籠蓋後,她大聲宣佈。
「沒問題!」兩個孩子興奮地回答,元申接過妹妹遞來的柴禾塞進爐膛內,用吹火筒將爐膛裡的火吹得「呼呼」地冒火苗子。
廚房裡充滿了笑聲和越來越濃郁的香味。稍晚,當妮子和幾個年長的侍女陪同一個富貴威嚴的老夫人來到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畫面:兩個自從來到京城後,就一直食慾不振的孩子,正與一個模樣俊俏的小女人坐在廚房內的飯桌前,大口吃著芳香四溢的糕餅。
「奶奶來了!」男孩驚訝地站了起來,將手裡握著的粉色糕餅塞進嘴裡。
袁咚咚聞聲,知道富貴老太太正是焦老夫人,急忙起身,略感不安地看著她。
因為吃得開心,女孩沒有她哥哥那麼慌張,反而舉起手中的糕點歡迎祖母。「奶奶,這是咚咚姊姊做的,可好吃呢!」
「這、這是什麼?」老夫人十分驚訝地看著兩個讓她每天都得為逼他們吃飯而傷透腦筋的孫子,再轉頭問已經站起身來面向她的女人。
袁咚咚還來不及開口,就被元欣搶著回答了。「這叫『三層花糕』,是我幫咚咚姊姊摘花瓣做成的,三哥燒火,我遞柴……」
看到孫女吃著糕餅卻不再嘔吐,厭食的孫子不再愁眉苦臉,老夫人驚訝之餘亦備感欣慰,不由好奇地走近餐桌,伸手捏起一塊糕餅放入嘴中。
妮子立刻扶她坐在孫女身邊的椅子上。
「唔,鬆軟可口,芳香滿頰。」老夫人閉目細細咀嚼著、品味著。
兩個孩子見祖母沒生氣,還吃起了他們的花糕,不由得都很開心,只有袁咚咚惴惴不安地注視著老夫人,想起坊間流傳的關於焦家老夫人的各種傳說。
焦家可說是富貴雙全。焦元廣的曾祖父曾做過太子太傅,祖父曾官拜一品,入主翰林院,而他的父親如今是二品要員,駐守邊關。焦家的財氣主要來自焦元廣的祖母,也就是眼前這位老夫人。她的娘家自前朝起就是京城大都富賈,到她這一輩時,遽增的財富因沒有兒子繼承,便成為她的陪嫁帶到了焦家,加上她堪稱女中豪傑,精明幹練,由她親自打理的「嫁妝」不停地積聚,使得焦家集財富與權勢於一身。好在大明朝重視商業經濟,倒也沒有約束焦府的發達,因此焦府一家獨開店舖千餘家,成為京城商界泰斗,有了「焦半城」之美譽。
「老夫人,大少爺回來了!」忽然,一個丫鬟在門口喊,眾人還來不及回頭,門口已經傳來焦元廣不悅的聲音。
「你們都跑到我這裡來幹什麼?」
「大哥?!」元申立刻低喊一聲,拉著元欣從椅子上站起來,各自抓了一塊糕餅後,迅速從另外一道門跑離了廚房,如果可能,袁咚咚也想跟隨他們跑掉!
「哦,是元廣回來了?」老夫人神色威嚴,不帶感情地看著他。「你找來的廚娘為你弟弟、妹妹做了個新鮮玩意兒,你也來嘗一嘗吧!」
焦元廣瞟了袁咚咚一眼,再往桌上的瓷盤看去,厭惡地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什麼?是人吃的嗎?」
猛然在他的廚房內看到俊美冷傲的他,顫抖的、令人眩暈的興奮感立刻席捲過袁咚咚全身,令她無法移動,可是他輕蔑的目光喚醒了她麻木的意識。
也許焦府上下老小能容忍他的出言不遜和怪誕邪佞,也許他所謂的朋友們能包容他的狂妄無禮,但她袁咚咚可不會任由他詆毀自己的美食成果!因此她當即冷冽地回敬道:「焦少爺連人話都說不出來,又如何能明白人吃的美食呢?」
聽到她的話,焦元廣立刻變了臉色。
他十分討厭別人未經許可侵入他的領地,可這個女人進府不過幾個時辰,不僅闖進了他的院落,動用了他整潔的廚房,摘了他院子裡的花,還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實在是沒有分寸,該讓她先弄明白焦府的規矩!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發作,一陣出人意料的輕快笑聲居然從進入這間廚房起就板著臉、威嚴無比的老夫人口中逸出。
袁咚咚驚訝地看著這個雍容華貴的老太太,而後者竟毫不掩飾地對她笑道:「呵呵,元廣果真好眼力,挑到你這麼漂亮又善廚藝的巧女!」
「什麼巧女?不過是個女廚子,祖母不要想太多了!」焦元廣不安地看著祖母少見的笑容,沒有絲毫猶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