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不若一般良家婦女,過著拋頭露面的生活,可倒也還死守著寶貴的名節!
「請司空大人高抬貴手……」她話聲顫抖,不敢揣想司空睿會對她怎樣。
他笑得更加狂妄。「這朵小牡丹,倒是膽量如小貓啊。」
「無恥!」在這當口,一個女子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司空睿站直身子,挑高眉,嘴邊更是噙著頗具深意的笑。自他惡名響遍全京城之後,便無人膽敢在他面前放肆,莫不是能逃則逃,能躲則躲,若可以避掉,更絕對不出頭。
這下子,終是有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有趣、有趣!好極了!
他頭一抬便見到許多人驚恐地退讓著步子,眼裡寫著:不關咱的事,俺只是路過!的畏縮表情,就知曉眼前那唯一敢抬頭挺胸,橫眉豎目瞅著自己的丫頭,是這回難得一見的真英雄。呃……應該說,真英雌才是。
俊逸的面容始終掛著蠱惑人心的笑容,明眼人卻知道那不帶一絲情緒的笑,其實骨子裡不知正盤算著什麼折騰死人的詭計啊!
「姑娘惱怒些什麼?」司空睿以指揩掉臉上的血漬並打量著對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站在自個兒眼前強出頭的對象,竟會是個看來尚嫌生嫩的俏丫頭。
那模樣,好看!見過許多鶯鶯燕燕,司空睿喜好女色的性子可說是眾人皆知,而在胭脂花粉堆裡打滾久了,自然是有一套品鑒的標準。
那膚白勝雪的清麗面容裡,嵌著一對圓滾滾的水靈大眼,鮮活得像是會說話,彎彎的柳眉濃淡恰到好處,紅艷艷的唇色可比牡丹嬌紅。
只見她一副正氣凜然,嗓音卻溫潤細膩,宛如黃鶯出谷。勻稱的身子骨不過於纖瘦單薄,卻也非豐腴圓潤,穠纖合度看來倒是挺入他的眼。
「惱這世道竟有人如此不懂廉恥!」她笑言,這輕軟的嗓音聽來無半點氣憤,用辭卻是夾棍帶棒的充滿火藥味。
乍聞此言,圍觀的民眾莫不替她捏把冷汗,這小丫頭片子莫非是初來乍到,不識得司空睿的惡名不成?
他聞言頷首,輕笑道:「誰招惹了姑娘不成?真是罪該萬死啊!」
司空睿不怒反笑,裝傻的工夫一流,臉皮早練就到刀劍不入之境,瞧得馮懷音是氣得牙癢癢的,此人厚顏無恥的程度可是前所未聞了。
「你……」果然是無賴狂徒!馮懷音不禁瞪著圓眼。
兩人你來我往對峙著,形勢如同水火,雜戲團裡的人見狀,各自抱了生財傢伙作鳥獸散,連同那一對闖禍的雙生姊妹,腳底抹油逃得比裝了翅膀還要快。
不一會兒,原地裡只剩下司空睿與馮懷音,以及一旁看熱鬧的百姓。眼下原本兩個毫無干係的人,卻突然槓了起來,若無好戲上演,可就難得了!
司空睿囂張跋扈的性格,總算在今日遇上個對頭,只是對方是個丫頭,幾個好心人不禁替她擔憂起來,說不準這古道熱腸的小女娃兒,最後也是被司空睿這匹狼給吞進肚子裡裹腹。
只見司空睿眉一斂,還想開口,卻被馮懷音率先搶去了。「糟,耽擱了!」
「你……」
「下回倘若再如此寡廉鮮恥,調戲良家婦女,我就拽你上官衙,找官老爺子評評理!聽到沒?無恥之徒!」指著他鼻頭罵,馮懷音毫不嘴軟,罵歸罵,一雙腳卻是越退越遠,說完就拎著裙擺一溜煙跑掉了,徒留下一群突然看傻眼的人們和司空睿。
司空睿瞠眼,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罵完轉身就跑,一點也不像是要急著趕去哪兒的人,反倒比較像是因礙於自己勢弱,而像個鼠輩般倉皇逃跑。
「嘖!下回別讓我逮著。」他撇撇嘴,今日這一遭,也算是他安逸的日子裡,平添的一筆荒唐怪事了。
俊魅的眼眸淡淡地掃了身旁人一圈,只見眾人紛紛掩面走避不及,活像將他當成惡鬼羅剎,一刻也不敢耽擱。
司空睿輕笑,那笑容看起來仍舊是如此賞心悅目,卻帶著一絲輕佻之意。他雙手負背而走,步子愜意徐緩,好似天塌下來也有旁人頂著。
是的,這片天還有人頂著,無須他來強出頭。
他只要從從容容地享受這快哉人生,不時尋歡享樂,有酒便飲,有肉就吃。高興時,痛飲個三大罈美酒;惱人時,睡他個三日三夜酣甜好眠,人生還有什麼不痛快的事兒?
趁還有一口氣時盡意歡暢,旁人眼光完全無須搭理。日後百年,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司空睿放縱的性子,在在顯露著出身富裕之家的驕貴氣息。在他身上見不到半點為他人設想的憐憫之心,更探不到幾分男人應當有的事業野心。
他縱情慣、享樂慣、聲色慣……舉凡紈褲子弟該貪、該縱、該歡的,他司空睿一樣都沒少過,甚至挾著御用樂師的身份,比起來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天總是有祂不公平的地方,像這樣渾身上下只有墮落邪惡性子的人,偏生在富裕之家,相貌貴氣俊逸,出入儘是官宦之所,還做了皇帝老子身旁的紅人,吃好用好,左擁美人右抱財富,一生可說是風光至極!
是啊,風光吶!司空睿嘴裡始終噙著淡淡的笑意,從未有人在他臉上看見另外的表情神態。
像他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大煩大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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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懷音拎著裙擺急急忙忙地拾階而上,瞧見站在門前的男人正聲若洪鐘地吆喝著。
「馮姑娘來了啊!」男人一見到她,便笑著招呼。
「是的!還請武爺通報鴇嬤嬤一聲。」馮懷音一臉笑顏,帶點羞澀之意。頭一回講授卻因故晚到,這可是開了首例。
本司院,專司娼妓歸類管教,舉凡是琴棋書畫、樂舞歌唱,坊內無一不嚴格調教。裡頭的姑娘們掏男人銀兩的工夫,可是個個手腕做足,甚至讓有些男人為她們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沉醉在溫柔鄉里,便是醉死也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