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寵,風光一時;不得寵,失勢一輩子。
「我們都是過慣自在日子的人。」她輕輕地說,唇邊留有很饜足的笑容。
「如果能隨我走遍天涯海角成為旅人,你願不願跟著我一道走?」這裡,已是她無法再留下的所在。
要是她死而復生,遭人拆穿,則犯下欺君之罪,這一追究,司空家與馮府,包括瑾玉和兆公公,皆逃不過株連九族的命運。
馮懷音曉得這一次,他們已經無法再回頭。「只要在你身邊,哪裡都好。」她不是千金之軀,他吃得了的苦,她也能嘗。
司空睿感激的望著她,更感動她沒有怪罪他的一意孤行。
「以後哪裡有你,就是我歇腳避難的所在。」
馮懷音說出他最渴望聽見的心聲,留在他心底化成最美麗的一道印記,終成為他保護她的勇氣。七年前,他錯過心之所愛的人;七年之後,他伸手掌握住盼望的一切,並且將她緊緊地收納在自己的羽翼,用一輩子……來保護!
尾聲
磔磔琴聲、音韻動人,隨風而至,蔓延心間。
琴弦在指尖隱隱顫動,激盪出最溫暖人心的樂曲。
琴堂內,幾名年紀尚幼的小童,正有模有樣的坐在琴台前,專注地習琴。
「緩、緩、緩……再緩些。」一手按著掌琴的小童手背上,司空睿耐著性子細心指導。「很好,就這樣。」
曾幾何時,那張漠不在乎的神態已被認真所取代,就像是終找回自己原有的模樣,不再帶著誆騙他人,連自個兒真心也得欺騙的面具。
當一切歸於純樸,不如往昔穿著華服、吃著珍饉,司空睿也依舊恰然自得,並且樂在其中。
「夫子,你說俺彈得好不好?」一個滿臉鼻涕,模樣粗魯的小童大剌剌地問。
「好啊!比之前好很多了。」
司空睿摸摸他的頭,這小子早先還相當頑劣不羈,虧馮懷音領他進琴堂裡,利用琴藝陶冶他的身心,如今雖無法完全根除他的魯莽性子,卻已讓人相當滿意。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日會為人師表,以為自己會在官場中打滾一輩子,又甚至是與人勾心鬥角終生,直到哪天遭人陷害,然後狼狽地退出。
司空睿一直認為,這是自己最終,也是最應得的下場,就如同他的父母那般,失勢之後,心志消蝕、抑鬱而終。
抬起頭,他見到一道纖影立在門邊,含笑地望著琴堂裡認真習藝的孩子們。
那是將他從灰暗的泥沼中拉出的一雙手,直到現在仍舊願意緊緊地握住他,相互扶持直到終老。
自從當年詐死逃過一回,他立刻辭官歸隱,帶著馮懷音離開京城,遠離那塊是非之地,甚至讓她與父母分隔兩地。
對於馮懷音,司空睿是感到虧欠的。但他從未在她臉上看過一絲埋怨自己的表情,相反的卻對他展顏歡笑,並且發自內心地愛戀著他。
「來!今日課就上到這邊,明天繼續。」司空睿話方說完,幾個孩子便開心的衝出琴堂外又叫又跳的,留下兩人失笑相對。
司空睿朝她伸手。「睡得可好?」這陣子,馮懷音變得很嗜睡,不睡到日上三竿她是醒不了的。
「做了個夢。」馮懷音乖順地偎進他的懷裡,揉著甫睡醒的雙眼,模樣仍舊像是當初未嫁他時的小姑娘一般。
只不過,司空睿最近覺得她好像和之前有所不同,但他總是說不上嘴,可似乎也是因那股韻味,讓他變得更加迷戀她。
「走吧,咱們上飯館用膳,你別辛苦了。」摟著她的肩,司空睿的溺愛是全心全意的。「飯後再去醫堂見見大夫,你最近很嗜睡,可能是身子哪裡有問題。」
「我……」馮懷音欲言又止,搖頭拒絕。「你多想了。」
「去看看吧,好定我心神。」司空睿擁著她,兩人成婚已有兩年,卻一如新婚時甜蜜。
曾經共同度過風雨的彼此,才能明白此時的平凡有多可貴。
「昨日我問過隔壁大嬸,她問了我幾個問題,和我說……」馮懷音有些緊張,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一向自在慣了,即便婚後他如她所願的辦了琴堂,甘願教這些貧苦的孩子習琴,這些改變讓馮懷音很感激,卻不認為這時人生中突如其來的變數,讓司空睿已做足準備。
「說什麼?」他含笑,那雙深邃的眼眸早褪去從前的輕浮,認真得令人安心。
馮懷音顫抖地牽著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可能是……有孩子了。」她說得不安,更是在見到司空睿從笑臉轉換成面無表情的模樣時,嚇壞了。
「你……說真的?」他低首望著她平坦的肚子,從困惑到遲疑,直到最後他終是忍不住大笑。「真的?」
馮懷音沒想到他會這麼開心,不禁開心得落下淚來。「我以為你會嫌煩,不開心。」
早先琴堂創辦時,裡頭一群調皮的孩子嬉戲打鬧,不服管教,一度還讓司空睿很生氣,甚至相她說過為何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這是好事,怎麼哭啦?」司空睿七手八腳的抹掉她臉上的淚,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我怕你感到太突然。」他一向自在慣了,即便成親之後,馮懷音也仍舊沒怎麼管束他,反倒是他還常在自己身旁跟前顧後。
但說到底,他們對彼此除了多份責任之外,並無其他不同,而今有個新生命,那麼意義將有所不同。
「是有些。」掌心擱在她的腹上,司空睿顯得志忑不安。「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當爹。」
他笑得很傻氣,蹲下身直盯著她的肚子。在馮懷音還反應未及之時,他側耳貼著她的肚皮。
「你說,我現在相他說話,他聽得見嗎?」司空睿說得很認真,惹得馮懷音失笑出聲。
「可能,要不你試試吧!」按著他的肩頭,馮懷音覺得他怎天真得像個孩子,先前他可還是個絨褲子弟,我行我素到目中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