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淨睜開眼,卻不見言炎在身邊。
她起身著裝,稍微整理了服裝儀容,正要走出門,發現他正巧站在門口,背對著光,面孔都隱蔽在陰影裡,模樣看來竟有些可怕,她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水淨困惑地看著他,走上前來,纖細的手心覆蓋在他的胸口上,露出笑容,向他問安。
「這麼早起來?沒睡好嗎?」水淨的心微驚,不安地看著他,發覺他的黑眸裡有著某種駭人的光芒。
「不,我睡得很好,睡得太、好、了。」言炎慢條斯理地回答。
其實,昨晚他一夜未眠,看著她滿足安詳的睡容,他努力用最殘忍的思緒,讓復仇的堅決掌握了他的意念,果決了他今早的態度。
「炎……」水淨直覺退了一步,被他的表情嚇壞了。「你怎麼了?」
「昨夜,你還滿意我的表現嗎?」言炎諷刺地說道,勾起嘴角冷笑幾聲。
水淨迎著他的黑眸,心慌意亂地想要逃開,卻被他一把擒住了手腕。
「去哪?」言炎的表情在瞬間轉為兇惡,惡狠狠地將她拉近,逼近她的小臉。
「我、我不知道,炎,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水淨心慌的搖頭,不懂為什麼言炎的態度,會突然大轉變。
「不舒服?」言炎冷笑幾聲。「前兩個月,我的確很不舒服,但昨晚,不能否認,那真是舒服極了。」
幾句話,讓水淨聽出輕鄙的意味,她頓時慘白了臉,覺得眼前的他好陌生。
「你到底怎麼了?」清澈的眼裡浮現了淚水,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間變成這樣。
「我沒有怎麼了,我只是想讓水家大小姐知道,你昨夜的確取悅了我,那些熱情的反應,那些教人發狂的呻吟……」言炎刻意殘忍,將昨夜的美好抹棄,將她說得好像是個生張熟魏的妓女。
「言炎……」水淨的淚湧在眼眶,但情緒已忍無可忍,揮手就要給他一巴掌。
只是她奮力揮出去的手,卻被他牢牢握住,纖細的手腕被握得好疼,她低呼一聲,無力地軟倒在他腳下。
言炎臉色頓時一變,瞬間鬆了手,將關心壓在看不到的角落。
「覺得生氣了嗎?憤怒了嗎?覺得你被耍了?被玩弄了嗎?」言炎不理會心底深處的心疼,仍是執意殘忍。
而完全不明白情況的水淨,淚水一滴滴的往下落,不明白昨晚那個曾經溫柔的男人,為何在此刻徹底消失。
「給我一個理由,讓我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水淨無助地搖了搖頭,不知該如何面對暴怒的他。
「你要理由?好,我就給你一個理由。」言炎冷冷地笑著,黑眸裡沒有半分憐愛,有的只是令人膽寒的殘忍。
「幾個月前,一個女人不告而別的離開,我急瘋了,到處找不到她,結果呢?她竟回台灣想釣金龜婿,你說,這樣的女人,是不是讓人憤怒?!」言炎陡然轉過頭來,握住她的肩膀,逼視著她,用力的搖晃著她。
他的字字句句,水淨聽得明白,淚不停掉落。
她被搖得頭昏眼花,全身的骨頭就像是要散了一樣,但這樣的疼痛,還比不過心裡的傷。
他的言行已經昭告了他真正的意圖,她的心一點一滴地變得冰冷。
他不信她之前的說詞!
他欺騙她現在的感情!
這些美麗的回憶,全都只是他的報復而已……
「你一定很訝異,一定很失望,甚至很後悔陪我上了床,是吧?」言炎的嘴角扭曲,面目猙擰,刻意醜化這一切。
淚水不斷滑下,水淨的心被他的殘忍,戳刺得千瘡百孔。
「不!不要這樣說,不要……」水淨狂亂的搖頭,不願相信他殘忍的言詞。
「要不然,你希望我怎麼說,說你昨夜讓我很滿意,說我很喜歡上你的床,說我……」言炎逼近她蒼白的臉,一字一句地說著,像是在摧殘一隻無助的動物,有著變態的殘忍快意。
然後,一個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留下明顯的痕跡。
這一次,他沒來得及阻止水淨的反擊。
水淨握住了拳,掌心好痛,心更痛,全部的悲傷凝結在清澈的眼眸裡,連心都只剩下冰冷。
有幾秒的時間裡,言炎甚至欣喜著她的反擊,至少,他沒有擊潰她的自尊,至少,她還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
只因為,她臉上的慘白虛弱,讓他的內心慢慢浮現某種心疼的情緒,那些情緒雖然細微,但是卻埋進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想忽略,卻做不到。
空氣裡,兩人都沉默著。
水淨站在一旁靜默地看著他,細想著這些日子以來,許多許多的事。
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他的情、他的愛……她的所有心情牽繫。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水淨低聲問道,聲音細如蚊蚋。
言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把頭轉向另一邊,無法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模樣。
他咬緊牙,努力抗拒著侵蝕憤怒的罪惡感,但是腦海中仍不斷想起,她眼中盈滿難言的痛苦模樣。
水淨看著他無情的背影,露出淒楚的一笑,小手摀住她的整張臉,努力的接受這個讓人心碎的答案。
其實,打從一開始,她就覺得他的態度轉變得太快,那不像是他的個性。
但是她讓自己不去理會、不去思考,只是想享受他給的溫柔與呵護,認定他會因為她而改變。
現在事實證明,她錯得離譜。
他或許曾經喜歡她,曾經愛她,但是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那深濃的感情已經轉化成為恨意,讓他毫不猶豫的傷害她。
那一切並非她所願,但是,她還是做了這讓他倍覺傷害的事。
所以,這叫報應,是吧?
她活該承受這一切的……
水淨心痛得沒有辦法呼吸,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早在成為水家養女的那一天起,聽著父親一句句的叨念時,她就該料到她得不到愛神的眷顧。
她不恨他的殘忍,這是她的命運,在她選擇聽從養父的要求,從雪梨離開、從他的身邊離開的那一天,她就注定要失去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