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好命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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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什麼事會讓溫雅秀麗的左驚虹面露慌色,急急忙忙地奔向司徒太極的寢居,連掉了繡工精湛的巾帕也沒察覺,快步疾行。

  身後的四名丫鬟甚至跟不上她,十分訝異平時溫婉的夫人怎會如此急迫,她們邁開小腳追呀追,還是落後一大截。

  日頭已升上半空中,近午了,她衣裙翩翩滑過曲橋,牡丹繡鞋跨過朵朵蓮花,髮際微濕不以為意,踩著石板上廊階,腳步不曾稍緩。

  她明明氣喘吁吁,香汗直流,卻不願稍事歇息,掄起粉拳便往門上敲扣,她動作很急,神情慌亂,好像有什麼大事似,敲得屋裡的人火大,朝外大吼。

  「滾開——」

  她一怔,朝內喊話,「是我,極兒,我是虹姨,你快開門,我有事要告訴你。」

  一陣靜默,接著是悉悉窣窣的穿衣聲,左驚虹等了許久,門才由內拉開,她急忙想進,卻發現司徒太極擋在門口,似乎不願她進入。

  「怎麼了,我不能進去?」她心上不安,以為他在防她。

  「不是,是不方便。」他說得很輕,但意思十分明顯,明白人都聽得出來。

  「裡面有人?」瞧他一身衣衫不整,眼下有著縱慾過度的疲累,她當下瞭然於心。

  「嗯。」

  「是繡娘?」她猜想。

  司徒太極沒點頭也未搖頭,他只是將身子往前移一步,輕聲闔上門。

  「男兒當胸懷萬里,立志四方,勿怠逸淫慾,沉迷女色,都什麼時辰,還自我放縱,繡娘真是太不懂事,竟然不懂得規勸你,她實在不適合留在莊內……」

  左驚虹一反平常的少言,叨叨唸唸著女色傷身,她滿口的關心看似出自真心,可若是用心一聽,會發現她其實是飽含妒意,怪罪屋內的女子死纏著司徒太極不放,讓向來早起的他不出房門。

  「虹姨,你來找我不是為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吧?」被人吵醒,司徒太極心裡是有點不快,不過因為來者是她,他才壓下火氣未發作。

  頓了頓的左驚虹差點忘了來意,她清了清喉嚨道:「有人告訴我,芳草屋的門被人打開了。」

  「嗯,我知曉此事。」

  見他臉上並無訝色,她訝異得倒抽一口氣。「你知道?!」

  「是的,虹姨。」他不認為這種事需要大驚小怪。

  「誰把它打開,為什麼沒上鎖?」太危險,居然放著不理。

  「誰打開的不重要,反正鎖已經壞了。」上不上鎖無關緊要。

  她一急,聲音忍不住提高了些。「怎麼會不重要,趕緊叫人換把新鎖,牢牢鎖住。」

  那女人絕對不能出來,她一出來,自己豈有立足之地?

  「不需要。」

  「不需要——」她尖聲地捂著胸口,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

  「被兩條粗大的鏈子煉住,我娘是走不出那間茅草屋。」她依然受制中。

  左驚虹神色忽地一愕。「你喊她娘?」

  不可能、不可能,她所做的努力不可能白費,她是那麼確定不會出錯。

  「她本來就是我娘,我喊她娘並無不妥。」這些年來她也受了不少苦,他是該學著諒解。

  司徒太極不承認是因為屋內女子淚眼盈眶的一番話,以致他的想法有些變動,而是在看到親娘老了近三十歲的容貌才感觸良深,覺得自己對她苛責過深。

  人人都有娘,因此不認為有沒有娘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是對無娘的人而言,那是渴望卻不可求的天上星子,不論多麼想要也得不到。

  晶瑩剔透的淚珠讓他明瞭一件事,樹欲止而風不停,子欲養而親不待。他始終知道娘在哪裡,所以他從不在乎她有一天會老去,甚至從人世間消失。

  是歐陽春色提醒他盡孝要趁早,莫等人不在了,才後悔當初什麼也沒做。

  「可你一向說那個女人……」且一臉嫌惡,巴不得不曾提及。

  他煩悶地歎了口氣。「她總是生我的娘,她對我有生育之恩。」

  「你……你原諒她了?」左驚虹驚恐地捉緊衣襟,唇間顫抖著。

  「不。」他還沒忘記她所帶給他的傷害。

  一聽「不」,她稍微安心地鬆開手。「那你打算放了她嗎?」

  寒鐵打造的鏈子不會輕易斷裂,她千方百計說服丈夫,為的就是不讓那女人有走出草屋的一天。

  「我不知道。」他尚在考慮之中。

  「你不知道?」頓時她放下的心又吊高,面色刷地一白。

  難道她做的還不夠,不足以取代他的親娘?

  她忽然想起歐陽春色若有所指的幾句話——什麼都能取代,唯有親情取代不了,一個人只有一個娘,旁人無法代替。

  「她看來像瘋了,又像不是,蒼老得連我都認不出來。」若非她自稱魏知秋,又長年煉囚在茅草屋內,他真要以為那是別人。

  「什麼,你去看過她?」那女人說什麼?有沒有牽扯上她?

  見她一臉激動的咬傷下唇,他連忙扶她坐上涼亭裡的石椅。「虹姨,你緩口氣,別太急了。」

  「我……我……」她連說了好幾個「我」後,才語氣傷痛的捉住他的手。「我怕她傷害你呀!極兒,要是再來一回,我不曉得自己來不來得及救你。」

  「虹姨……」司徒太極眼露酸楚,強抑著不去回想當日的情景。

  不知是刻意還是無心,左驚虹不肯讓他忘記過往,一提再提當日的驚險。

  「……想想她的眼神多狠呀!追著你一直不願放過你,手中的刀好利……」她雙肩抖了一下,似乎很驚懼。「你不會想知道刀子刺入肉裡有多痛。」

  「別再說了,虹姨,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家都嚇到了,沒人願意重蹈覆轍。

  她笑得虛弱,眼眶濕潤。「明白就好,我死不足惜,司徒家的香火斷不得,我不想日後到了九泉之下無顏見你親爹。」

  哼!跟她鬥,魏知秋根本不是對手。

  「虹姨寬心,我會命人再打把鎖,牢牢鎖住她,你不用害怕她會再傷害了任何人。」為了虹姨,他必須硬下心腸,不能有婦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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