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不醒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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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你什麼時候發現這種情形的?」上次瞧見她時並無異樣,一點也看不出她有任何問題。

  「什麼時候……」思考對於神恩來說變得十分困難,她得費好大的勁才能捉回浮游的片段記憶,「好像是我從你這裡跑開後,地面忽然破了一個洞,很黑很深的洞,我一直往下掉。」

  她尖叫,叫得耳膜破裂,流出濃膿,一隻隻肥肥的蛆爬在手臂上,她用力地甩,突然就驚醒了。

  「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的確是一大難題,一個處理不慎,她一輩子再也醒不過來。

  「你知道?」她面上並無喜悅,反而是淡淡的哀愁和……絕望。

  當人開始懷疑自己為何而活,茫茫然無所依歸,未來不知在哪裡,一種被世界遺棄、孤單無依的感覺會擊敗一個人。

  原本她和平常一樣的生活著,清早趕著送報、送牛奶,休息不到半小時又得趕去便當店幫忙,洗菜、切菜、將飯盛入便當盒配菜,忙碌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有空閒去胡思亂想什麼。

  突然有一天,她眼前一片黑暗,再醒過來時,以往常走的路明明沒變,早餐店的王阿姨、檳榔攤的李姐姐、賣牛肉麵的趙伯伯,他們依然有精神地吆喝著,她卻花了好幾分鐘才認出他們是誰。

  然後……然後……她發現自己變得不一樣。

  有時候頭腦清楚,曉得自己在做什麼,有時渾渾噩噩,只會傻笑,有時又感覺身體住了別人,極力排擠她,有時是往上飄,飄到軟綿綿的雲層裡。

  總之,一切都失去控制了,黑夜不像黑夜,白晝不像白晝,她的日子飛快的穿梭、跳躍,她怎麼追也追不上。

  「不要擔心,有我,你好好地睡一覺。」唉!師父,你這考驗太嚴苛了吧!

  司徒離人終於能體會師妹被師父氣得想殺人的心情,既無奈又沒轍,明知他是閒不住的老人,還是希望他能安分守己個幾天,別讓他們瞎忙一場。

  於神恩搖著頭,渾身無力。「我睡不著,頭昏昏沉沉的,腳很浮……」

  「試著閉上眼睛,想像你是捲起來的蝦子。」她必須放開自己,執念太深並非好事。

  她試著照做,但是……「不行,我好害怕,好多好多的血朝我湧來,好多好多的聲音在我耳邊,他們一直在講話,一直在講話……」

  闔上眼的於神恩十分驚恐地又睜開眼睛,像是受驚的孩子緊緊的抱住他,雖然她已經忘了剛才看到什麼,但渾身驚懼的感受仍殘存體內。

  沒有理由地,她就是怕得要命,好像走在刀鋒邊緣,一個沒踩穩便會被切成兩半。

  「好,不怕、不怕,我在你身邊,說說你最後一眼看見什麼。」他的耳根忽地一紅,往懷中擠壓的她似乎……長大了一點,他碰觸到柔軟的胸部。

  這真是對意志最大的挑戰,對平時不沾女色的他而言簡直是煉獄般的折磨,溫潤如玉的女體貼在身上,他竟感到一陣面紅耳臊的情慾波動。

  以前師父常說他是入定的老禪師,七情不動,現在這句話大概快收回了,他不是不動,而是未遇到對的那個人,想動也動不了。

  而今他卻為心有所屬的她心動了,捨不得看她受苦。

  「最後一眼……」畫面清晰地在眼前展開,她以為自己在大叫,其實是自言自語似的低喃。「那男孩走了,他和漂亮的校花上了公車,我一急就追上去,我坐在車子後頭,看他們有說有笑的閒聊。」

  「我好嫉妒,好嫉妒,想上前分開他們,可是我知道我沒資格,只能靜靜地看著他們,等他們發現我的存在。」

  於神恩越說頭越低,手也越放越開,強烈的情感傳給司徒離人,他整個人為之一震。

  「你需要把感情釋放出來,壓抑在心中你會很痛苦,得不到解脫。」她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做不到,我做不到……」豆大的淚珠滑下粉頰,她激動的搖頭。

  是呀!做得到她今日就不會被自己給困住了。「那男孩是誰?」

  解鈴還需繫鈴人。

  「他很高……很愛笑,待人誠誠懇懇,非常溫柔,我從沒見他發過脾氣……」說起念念不忘的男孩,於神恩臉上漾起甜蜜的笑,聲音柔如絲。

  「我是問他的名字。」司徒離人在心裡苦笑著,原來他也會嫉妒。

  面露夢幻的她並未有被打斷的不快,只是微微擰起眉,和記憶中的名字拚鬥。「他叫……他叫……斯……仁……」

  「斯仁?」

  「不……不是斯仁……斯是姓……複姓,兩個字的複姓,叫……叫什麼……」明明快想起來的呀!為什麼又不見了?

  司徒離人突然心跳加速,額頭微沁薄汗,「司徒嗎?」

  「對,司徒,他叫司徒,有一雙世上最美麗的黑眸……」於神恩高興的直點頭,握起他的雙手大笑。

  「司徒離人嗎?」他說出自己的名字。

  她怔了怔,露出迷戀的神采。「你怎麼知道?!他很愛笑對不對?」

  他的笑讓人感到世上無煩惱,凡事皆是庸人自擾,心無掛礙,所以無有恐怖,他像是超脫七情六慾之外,平靜而祥和。

  「對,他很愛笑,他認為微笑能撫平悲傷,人與人的衝突也會淡化。」天底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只是看結果自己能不能滿意。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呀!他們之間的糾葛這麼深。司徒離人安心的笑了。

  「你……你知道他……」於神恩詫異地抬起頭,淚眼朦朧中,他和那男孩的影像重疊了。

  「是的,我也叫司徒離人。」他笑道。

  「你也是……司徒離人……」她搞混了,怎麼會有兩個他?

  「你口中漂亮的校花叫安亞菲吧?!」校董的女兒,一個非常有耐心的女孩。

  她在學校幫了他不少事,幾乎形影不離地把他當成她的責任,因為他看不見。

  於神恩更加震撼地彈起身。「你也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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