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算錯?」
「有沒有錯就等月底核估他們呈報上來的帳就知道了。」
「嗯。」
原來他帶著她上鋪子去「發呆」一日,就是要她的金頭腦清算一天中所有的來客數,再偷偷探聽他們成交的數量跟金額,目的就是要知道這鋪子每個月遭到短報的金額平均到底有多少。
原來他發現每個月鋪子呈來的「明帳」金額往往比實際買賣的金額少,這中間短報的帳哪裡去了,他正在逐一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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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霞姊叫住端著點心盤的人兒。
「霞姊,早。」數兒瞧見她,像是老鼠遇到貓。多年前,自從她一再拒絕成為眼線,霞姊就將她視為眼中釘,逮到機會就處處找她麻煩,這會又倒楣的遇見她,不得不趕緊小心翼翼的朝霞姊行了個得體的禮。
「嘖嘖嘖,瞧你穿成這模樣,乍看之下還真像個大小姐,可惜手上端的盤子露了餡,畢竟奴才還是奴才,就算穿得再漂亮,還是得干奴才的事!」霞姊極盡嘲諷之能事。
「……」她低著頭沒敢反駁。這四年來這種狀況不勝枚舉,通常她只要低著頭隨霞姊冷諷個夠,霞姊罵開心了,就會放自己離開的,所以她「謙卑」的等著她冷嘲夠了放她走,應該再一、兩句就可以了。
「你在宅裡的身份還是奴婢一個,別忘了分寸,休想真的飛上枝頭做鳳凰,如果有這念頭,我勸你打消妄念,因為烏鴉就是烏鴉,不可能變鳳凰的,你要早點認份,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我不會有不切實際的念頭,也不會妄想破壞宅裡丫頭不得勾搭主子的規矩,請您放一百二十個心。」她像是背誦了好多次一般,流暢的由嘴裡溜出這些話。
「還有,別想爬上少爺的床——」
「以我的身份連幫少爺暖被的資格都沒有,我不會癡心妄想的。」她張嘴,不用思考,又自動滾出話來。
會說得這麼順口,這都要怪少爺對她那麼「好」,那些個假象害死她了,讓她不僅在宅裡交不到朋友,還成了霞姊的肉中刺。
霞姊只要逮到少爺又犯錯,就會自告奮勇的要親自執行家法,通常在霞姊厲行家法過後,她的屁股也會比旁人行刑時要腫上兩倍。
有一次她竟然還在棍子裡偷偷刻上凸痕,讓每一棍打在屁股上都像針在刺,痛得自己哭爺爺叫奶奶,當夜她這肉墊徹底腫成了人肉包子,少爺得知後,氣得說不出話,她還以為他會衝動的找霞姊算帳,緊張的緊拉住他的手,結果當晚少爺卻只沉著臉望著她說:「你忍著點,這事我記住了。」
這讓她當場愣住,就這樣,他記住了,然後呢?到現在多年過去了,她屁股上的傷一次比一次淒慘,但他還是那句,「你忍著點,這事我記住了。」
天啊,他要記到什麼時候,而她又要忍到天荒地老嗎?
其實她根本不想他為她報仇,只想根本的解決這件事,那就是他大少爺戒色,不要再去妓院那風流窩,這樣她就可以免再受皮肉之苦了!
總之,都是那個好色鬼害的!哪天乾脆讓他死在女人堆裡當死鬼!
她一面聽著霞姊說教,一面不住在內心裡偷偷咒罵某人。
「……哼,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話,別忘了本份!」霞姊總算說得口渴,告了一段落,不客氣的戳了她一下頭。
數兒也乖乖領受。「我不會忘的。」
「真的不會忘嗎?」一個冷傲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全身瞬間緊繃。糟了,來了個比霞姊更難纏上百倍的人了。
「競珊小姐好。」她趕忙福身行禮。
王競珊鄙視地斜眼睨著人,瞧見她身上那件雪藏冬衣,手工精緻奪目,織材細緻典雅,一看就知是今冬綢莊裡的上上品,而這等上品竟不是穿在她這正牌小姐的身上,而是穿在這身份低下的臭丫頭身上,她一把火迅速燒起。
「好什麼好,見到你我就一肚子晦氣!」她全無小姐風範,直接啐聲。
數兒清楚得很,又是這身衣服惹禍。「小姐,其實這衣裳是瑕疵品,外表瞧不出來,可內裡破了個洞,不信您可以瞧瞧,就是因為這樣,少爺才把這衣裳賞給我的。」她馬上機靈的說,接著翻出內裡的破洞給她看。
這些年來她為了自保,可是挖空心思的「自力救濟」,每次當少爺「惡意」賞她新衣時,她都要費勁地忍痛在昂貴的衣服上動點手腳,防的就是今日這種狀況,避免被嫉妒啊!
「果然破一個洞。」王競珊瞧了,冷哼一聲,數兒立即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口氣可沒松太久,因為王競珊接著又咬牙切齒的大罵,「破的也只有這件吧?我聽王掌櫃的說,連祈招搖的帶著你上鋪子,大手筆的為你治裝,挑的選的,可全是上等貨,比我的還要高檔,這事可假不了!」
此刻她心裡還想著王掌櫃警告她的話,這丫頭黏連祈黏那麼緊,如果就這麼放縱,往後誰還把她當小姐看?
她本來沒把這上不了檯面的丫頭放在眼裡,但被人當著面這麼提點,總讓高傲的她下不了台,也著實惱著。這賤丫頭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跟她相提並論?
數兒開始叫苦了,「啊!會隨少爺到鋪子裡……那是因為……因為——」
「因為你不知分寸,竟敢要求主子買東西給你,這樣你還敢說沒忘記自己的身份?你這是在敗壞奴才們的風紀!」王競珊跺了腳。
「小姐——」
「別叫小姐了,你這死蹄子,還不給小姐跪下!」霞姊在一旁幫著叫罵,還一把捏著她的手臂,讓她痛得齜牙咧嘴。
今天真是她的倒楣日,一連遇上宅裡兩名凶神惡煞,看來這會是在劫難逃了。
「啊——」下一刻她已經尖叫出聲,因為另一隻手臂上又多了枚紅痕。哎呀,痛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