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麼說,當下就有幾個平日較好說話的人動搖了。
「思思說得也沒錯……」
「用這種方法喚起民眾也可厚非……」
「問題是我總覺得這不是普通的兇殺案。」黎之鵬趕忙提高聲調,以免大夥兒被齊思思說服,「那個星形徽章肯定有問題,說不定還是屬於某個見不得光的組織。」
「就是因為不曉得它代表了什麼意義,我才會故意放出消息啊。」
「可是卻因此招來橫禍。」黎之鵬瞪她。
「什麼橫禍?」她無辜地眨眨眼,「不過是幾封恐嚇信嘛。」
「幾封?」黎之鵬一聲怒吼,「原來你收到不只一封?」
齊思思霎時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不該說溜嘴的,本來只是想和好友討論討論這椿案件的進展,沒想到一時不察讓他們曉得了恐嚇信的事,現在又讓他們知道不只一封。唉,看來今晚可難受了。
果不其然,眾人開始此起彼落地質詢。
「到底有多少?都寫了些什麼?」
「除了信,他們還對你做了什麼?」
「最近有沒發生奇怪的意外?」
「上回你車禍住院,該不會就是跟這個案子有關……」
趁他們的問題還不至於糾成一個解不開的毛線團時,齊思思趕忙一一回應,「總共收到三封信,兩封E—Mail,寫的都是這些東西,他們其實沒做什麼,也沒什麼奇怪的意外發生在我身上,倒是我頂頭上司,這兩天感冒請假在家,我樂得沒有人在我耳邊嘮叨呢。」她試著用輕鬆的言語緩和忽然凝肅的氣氛,但似乎效果不大。
眾人仍舊瞪著她,「會不會惹上什麼麻煩的黑道組織?」
「不會吧?」齊思思淺淺一笑,故作優閒地晃了晃杯中酒紅色的液體,「你們別胡思亂想。」
「才不是胡思亂想!」黎之鵬駁斥她,「現在是恐嚇信,下回搞不好就跑到你家。」他蹙著眉,「前幾天我看到一本小道雜誌,竟然拍到你家附近的畫面……」
「你說的是那篇有我跟你共舞的照片的報道?」齊思思一揚眉,「那是好一陣子前的事了,你竟然還能看到?像那種不入流的雜誌,要不是助理拿給我看,我還不會注意到呢。」
「就是那種不入流的雜誌才可怕!」
「等會兒,你我倆究竟在說什麼啊?」一旁聆聽兩人針鋒相對的眾人終於忍受不住了,紛紛開口質問,「什麼小道雜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就是一家八卦週刊嘛,他們好像派人跟蹤思思,拍到許多照片。」黎之鵬氣憤的表示。
「你是說思思被狗仔隊盯上了?」難得因為妻子以外的女人而激動的嚴寒雙眉一擰,「怎麼會這樣?」
「就像他們當初對你和晚兒的婚姻緊盯不放的道理一樣,這些人最喜歡挖掘名人的隱私了。」
「我有什麼隱私好挖的?」齊思思涼涼的說。
黎之鵬低吼,「挖你的隱私還不打緊,我擔心的是連普通雜誌社的攝影機都隨時可以對準你,偷拍你的私生活,何況那些黑道份子?只怕他們早已暗中跟蹤你很久了。」
「放心吧,我可是國家檢察官,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你敢確定?」
「不行!不能讓思思這樣下去。」
「我們替她請個保鏢吧,二十四小時保護她。」
「對啊,這樣我們也安心一點。」
「誰認識比較好的保全公司?」
「有了,我朋友好像僱用過保鏢,我問問他好了。」
「我也知道一家保全公司……」
聽著好友們愈來愈熱烈的討論,齊思思不禁翻了翻白眼,「喂喂,你們聽我說,別那麼大驚小怪嘛——」
齊晚兒的回眸一瞪令她倏地合上櫻唇。
天啊,是晚兒瞪她呢,怎麼連一向最溫婉的她情緒也激動起來?
齊思思默默退開,決定自己還是離這些情緒激動的人們遠一些比較妥當。她站起身,一個人來到鵬飛樓外的庭園,一面深深地吸了口外頭沁涼的空氣,一面輕啜了口杯中上好的勃根地紅酒。
其實,說她不煩心是騙人的,不論再怎麼鎮定的人連續幾天接到恐嚇信也高興不起來。
但就因為接到恐嚇信,讓她更確定她手中握有的證據果然是關鍵。
那枚徽章跟那組密碼鐵定代表了某種意義。
而憑著她多年來培養的敏銳嗅覺,她開始覺得張永祥命案並不簡單。
或許正如之鵬所擔憂的,這件案子的背後牽涉到一個龐大的黑道組織,而她,說不定真的會成為靶子。
不,齊思思搖搖頭,跟眸點燃堅定的火焰,就算真因此置身於危險當中,她也非破這件案子不可。
她一定得破這個案子,否則……否則……
腦海忽然浮現一張俊朗的面孔,她不覺身子顫抖,心跳忽快忽慢。
別想。她命令著自己,強自壓下陰暗的念頭。在幾次長長的深呼吸後,她的心跳終於恢復平和。
她佇立原地一會兒,接著開始沿著庭園中央的彩色噴泉繞著圈,微微仰頭,享受清風拂面,月華灑落全身的寧馨感。
她喜歡鵬飛樓,這棟由嚴寒設計的樓宇不僅風格別緻,更是他們幾位至交好友經常選擇的聚會場所。
許多最值得紀念的事都是在這裡發生的——之鶴與清曉的初遇,晚兒與嚴寒的初吻,之鵬與真澄的初夜,還有今晚,真澄也是在這裡第一次加入了他們的聚會。
她所有的好友都找到他們最重要的人生伴侶了,什麼時候她也能尋著?
想著,齊思思揚高螓首,凝定高掛夜空的一輪明月……
連月兒也是圓圓滿滿,不帶一角缺撼……
清澄的星空,清澄的月色,清澄的心痛。為什麼在這樣月圓人也圓的時候,她心中會忽然泛起一種類似寂寞的滋味呢?
莫非是因為他?
唉,不是說好不再想的嗎?偏偏念頭轉來轉去總是轉回到他身上。
她幽然吐息,一面緩緩低頭,直到一個修長的暗影忽地映入她眼瞳,攫掠過她所有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