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覺屏住呼吸,心臟狂跳。
一個半月了。
一個半月,六個禮拜,四十二天,將近一千個小時。
齊思思嘴角揚起一絲苦笑。
什麼時候她養成了數日子的習慣?時間對她而言一向是不夠用的,怎麼現今恍若又嫌長了些?
那個案子依舊毫無進展,而她,也一直沒再見到他。
沒有理由去找他的,既已洗清了他的嫌疑,又沒有新發現的線索能讓她有機會找他提供意見。
何況上頭對這椿毫無頭緒的案子也已逐漸失去耐心,不停地暗示她別浪費那麼多心思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案子上。
被殺的人既不是什麼知名的人物,行兇手法也不特別殘忍,再加上不是一連串殺人案的前兆。
總之,不是那種會喚起社會大眾興趣的案子。
別管那件無聊的案子了。每回見到直屬長官,齊思思總覺他精明銳利的眼眸如是暗示著。
她該乖乖聽從指示嗎?
不聽行嗎?她輕輕用手指按揉酸澀的眼皮,就算她執意不肯放掉這個案子,新的案子仍然源源不斷地湧進,她不可能將所有心思都專注在單一個案上。
最近,她偶爾會感覺到體力透支,接著便是一陣隱隱的頭疼。
讀過心理學的她明白自己給了自己太多壓力,總有一天會到達臨界點。若不想要那一天來臨,就該學會好好調配時間,別花太多無謂的時間在不重要的案件上,別讓工作壓得自己透不過氣。
從前的她一直調適得很好,但現今她就是無法輕易放開這一件。
或許因為她總覺得這件簡單的案子背後似乎牽扯著複雜的內幕,也或許是因為他。
她希望能盡快找到元兇,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替他洗清罪嫌。
所以她又來了。
齊思思抿著唇,眸光仔細地掃過兇案現場每一處,手指更不放棄翻弄每一項可能隱藏線索的物品。
這是最後一次了,她告訴自己,如果這一次再毫無所獲,這件案子就必須被建檔歸案。
客廳、廚房、浴室,她甚至連陽台都找遍了,卻依然尋不著任何有特殊意義的東西。
她失望地旋過身,眸光一掠,在觸及客廳與陽台交接處的落地鋁門窗時忽地靈光一閃。
她讓視線定住鋁門窗上頭兩扇氣窗的窗欞。
最重要的東西往往藏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念頭一起,她立即從客廳拉過一張椅子,小心翼翼地站上去。
接著,她伸出手,緩慢而仔細地探過窗欞凹陷處每一寸。
兩隻手指夾起一把小小的鑰匙。
她定定注視著那把在自己沾染暗黑灰塵指尖閃爍著金屬光芒的鑰匙。鑰匙的形狀並不特殊,看來也不適合這屋內每一個鎖匙孔,但她卻看到了濃厚的希望,彷彿她已用這把不起眼的鑰匙開啟了一扇通往破案之路的大門。
她不禁向向一笑,跳下椅子,從皮包裡找出手機,按了個按鍵。
「小靜,請你幫我一個忙。幫我查一下張永祥,他是不是在哪裡開過信箱或保險箱,郵局、銀行、車站……任何可能的地方都去找一找,如果你一個人應付不來,讓汪副組長調人手幫你……」
通話完畢後,她收起手機,將那把關鍵性的鑰匙收入皮包,離開兇案現場。
她走得匆忙急切,完全沒有注意自己的行動完全落入不遠處一雙銳利的眼眸裡。那人一面注視著她的背影,一面打開手機。
「喂,」他朝電話線另一端說道,「我懷疑她發現了什麼,她的表情不尋常。」
「是嗎?」對方的語音仍然沉穩,「別擔心,我們很快會知道的。」
這把鑰匙究竟通往何處呢?
一整天下來,齊思思心中懸念的儘是這個問題,直到開車回家的路上,它依然在腦海盤旋。
雖然小靜試著查詢第一家與張永祥往來的銀行,以及他住處附近所有的郵局,但他顯然沒有在任何一家申請保險箱或信箱的跡象。
她打電話請汪遠陽派人協助調查,但他態度卻不甚熱衷,「齊檢座,上頭都已經要我們暫時擱下這個案子了,還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嗎?」
「但現在發現了新的線索。」
「或許只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鑰匙而已。」
「普通鑰匙會藏在那樣的地方嗎?」
「也許它想本不是屬於張永祥的,而是某個以前的房客。」
「也有可能就是他的。」她態度堅決,「我們不該放過每一個可能的線索。」
汪遠陽沉默兩秒,歎了口氣,「看樣子你還沒有放棄這個案子。」
「我不會放棄任何有希望破案的案子。」
「好,我可以拔給你一個人,但也只有一個而已。你也知道我們手上還有許多其他案子,大夥兒都忙得人仰馬翻。」
「我明白你的新時期。」她不無愧疚,「就當再幫我一個忙吧。」
「私人的請求嗎?」汪遠陽的語氣帶著淡淡的笑意,「那我是否可要求私人的報酬?」
「什麼報酬?」
「一頓飯而已。齊檢座該不會如此小氣吧?」
她不禁微笑;汪遠陽可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約她的機會啊。「OK,只要你肯拔刀相助,一頓飯有什麼問題。」
她爽朗地答應,而汪遠陽也爽快地立即調派人手幫忙,只不過一整天下來依舊毫無所獲。
究竟這把鑰匙試圖傳達的是什麼樣的信息呢?她思索著早晨發現這把鑰匙時燃起的希望似乎燒盡了,她感覺自己又陷入一團茫茫迷霧中。
她深鎖眉頭,專注地凝思著,幾乎沒注意到對面一輛黑色轎車朝她疾駛而來——
「搞什麼!」她驚呼聲,迅速調轉方向盤,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黑色轎車的衝撞。
那傢伙是喝了酒嗎?
她驚魂未定,一面回頭瞥了一眼,卻發現那輛轎車調轉頭來,仍然不放過她。
天!她惹上了什麼麻煩嗎?
她驚慌地用力踩油門,試圖加速離黑色轎車的追蹤,無奈後者一直緊緊咬著她的車尾。
她瞥望後視鏡,慌亂地看著車子一步步逼近,心跳也隨之愈來愈快,幾乎迸出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