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燕赤烈拿起雞脖子就啃了起來。
「你幹嘛不吃雞腿……」話還沒說完,她就發現別說是雞腿了,就連雞翅膀都被自己吃光了。
串在樹枝上的山雞和肥魚,只剩下一些骨多肉少的部位,不用說,這消失了的精華部分都已經進了她的肚子。
「其實你不需要把好東西讓給我的。」雅竹不好意思地道。
「我願意啊!」
「……」
沉默,還是沉默。
現場只有燕赤烈啃骨頭的聲音,夾雜著火焰爆裂發出的聲音。
「我、我也是男人,我能照顧自己的,我呃——」說自己是男人時,雅竹差點咬到了舌頭。
「你,過來。」燕赤烈丟開手裡的雞骨頭,朝她勾勾手指頭。
「什麼?」她一怔。
「幫我梳梳頭,就當成對我的回報吧!」
先前,他無意中窺見了她梳頭的情景:白皙纖瘦的五指在漆黑的髮絲間穿梭,就像游魚在暗黑的水面下嬉戲;而那恬美的笑容,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那時燕赤烈就在想,如果這銀魚般的手指在自己的發縫中穿梭,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現在就開始嗎?」雅竹先掬起河水洗淨雙手,隨後站到他身後。
「燕赤烈。」北荒男人從不允許陌生人站在自己的身後,以避免危險,可他發現自己並不介意這小能人站在自己身後。
「什麼?」她沒回過神來。
「燕赤烈,我的名字。」
「呃,那、那個燕、燕赤烈,我們可以開始了嗎?」雅竹有些彆扭的喊道。她總覺得喊別人的名字就意味著與人有了更多的交集。
她從懷裡摸出小木梳,仔細的梳理他的頭髮。燕赤烈的頭髮又濃密又粗硬,摸上去感覺有些扎手。
「你怎麼跟丹穆像兩兄弟似的。」聽見「那個燕赤烈」的這種稱呼,燕赤烈不禁莞爾。
「丹穆?那個大鬍子?」像兩兄弟?難道她就長得這麼抱歉嗎?雅竹被他的話打擊到了,連梳頭髮的動作都停止了。
「是啊!不就是喊個名字,哪那麼多『這個那個』的,哈哈哈……」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來如此。」雅竹鬆了一口氣。
「你該不會以為我說的是你跟丹穆長得很相像吧?」熟悉的幽香沁入他的鼻子,燕赤烈故意出言逗弄道。
「我又不是傻子。」就算他猜中了,她也不會承認的!雅竹在他後面偷偷的做個鬼臉。
「喂,你叫什麼名字呀?」燕赤烈半瞇著眼睛,享受著小手在發間穿梭所帶來的舒適感。
「林、林雅竹。」雅竹猶豫了一下才道。
「你怎麼老是忸忸怩你的,像個娘們似的。」燕赤烈打趣道。
「你才像個娘們呢!」再說,她是不是娘們關他什麼事呀!雅竹故意狠狠的梳掉兩簇打結的頭髮,疼得他哀哀叫。
「輕點,輕點!」
「才掉幾根頭髮就哀叫,你還是不是男人呀?」雅竹牙尖嘴利的回敬。
「你要不要親自檢查一下呀?」知道她的臉皮薄,燕赤烈故意逗她。
「你、你這蠻子真不要臉!」她的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這有什麼不要臉的,我們在北荒的時候……」
「不聽下聽,你這蠻子總是胡說八道,我不要理你了!」雅竹丟下木梳,摀住耳朵就要跑開。
「喂,你別走啊!」燕赤烈跳起來去追。
他急著把人拉回來,不料力氣過大,而他們又置身斜坡上,一個沒站穩就摔成了一團。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兩人你挨著我、我擠著你「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差一點就要滾進火堆裡了。
「喂,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很有緣分?」篝火烤得人暖洋洋的,燕赤烈也不想起來了,索性把腦袋往雅竹那兒一擱。
呃,小能人的胸口怎麼會有軟綿綿的兩……
「不會吧!一定是弄錯了,小能人瘦得像根竹竿似的,怎麼可能是女人呢?」嘴巴裡喃喃自語,兩隻手已經摸了過去。
為了證明是自己的錯覺,他還特意用手揉了揉……
「呃,真、真的……」下一刻,燕赤烈僵住。
「放開我啊!」雅竹終於回過神,尖叫著打開他的手。可她只顧著要逃開他,卻忘記身後就是熊熊燃燒的火堆!
「小心!」燕赤烈一把抓住她,讓她免於掉進火堆裡的噩運。
「救命啊!色狼……」雅竹以為他圖謀不軌,全然忘記掩飾自己的女聲。
「你真的是女人?!」天哪!他居然連男女都分不清楚!燕赤烈的自信心受到空前的打擊。
趁此良機,雅竹掙脫他的掌握,跳上一旁的大黑馬飛也似的逃走了。
「該死!」燕赤烈回過神,詛咒了一聲。他正要喚回愛馬,忽然聞到一股燒焦的臭味。
奇怪,火上也沒烤什麼呀!怎麼會……瞥見身後的火光,他這才發現著火的竟然是他的頭髮!
原來雅竹不小心踢散了火堆,而燃燒的火星飛濺到他身上,正好引燃了那仍然披散著的亂髮。
「還真是見鬼了!」燕赤烈轉身跳進一旁的小河。
「嗤」一聲,火滅了,而他身上的衣衫也徹底泡湯了。當他頂著一頭焦黑的亂髮走上岸時,早已不見雅竹的影子了。
可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氣惱,甚至還有想大笑的衝動。
這小女人還真是一個異數。雖然她的外表是南韶人,可是她的大膽倒像是他們北荒人。
市集上裝神弄鬼的瘦小鬼、茶莊裡的遊說客,在馬背上被嚇壞了的小可憐,還有剛才那只凶悍的小老虎……他很好奇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呢?
隨後,當燕赤烈開始步行回城時,望著前方的漫漫長路,他有種想抓住這調皮的小妮子狠狠搖晃的衝動!
他也才想起,除了她的名字之外,自己對她一無所知!
「該死,我就不信找不到人!」詛咒聲中,燕赤烈拔出匕首切下散發著焦臭味的發尾。
被火燒焦的發尾飄落在地上,很快就被夜風吹走了。
第四章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句話還真沒說錯,才只換了套好衣裳,從窮鄉僻壤出來的小縣令竟然也和那些京城裡的貴胄公子沒什麼兩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