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著小嘴嘟嚷著,看到大家在看她,又忙說道:「不是說你們啦!我是說那個閻羅王吃飽沒事做,整天找你們麻煩。一起開開心心吃個飯不好嗎?」貝貝難過地一個人悶頭吃東西。而貝貝說的話,都剛好讓打電話回家的嚴明聽在耳裡。
管家接到了嚴明的電話,誠實地向他報告。「貝小姐接近中午時起床,現在一個人在吃『早午餐』。」
電話那頭傳來嚴明的聲音。「中午才起床?」
「是的。本來還要叫大家陪她吃飯,我拒絕了,要大家趕快做事去。」
「所以她現在一個人吃?」
「也……不算。」管家擦了擦汗。「貝小姐說我們不陪她,她找金魚陪她一起吃。」
「找金魚陪她吃飯?」嚴明眉宇微攏,什麼意思?
「這……她坐在涼亭,一邊吃一邊撕下吐司餵魚。」管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那些金魚不是都有魚飼料嗎?怎麼可以隨便亂吃東西。」嚴明不太高興。
「貝小姐說金魚和她一樣可憐,都沒人陪吃飯。」管家據實以告。
公事繁忙的嚴明抽空打電話回家,聽到的卻是這般情形,他不知該哭還該笑。
他微微地歎了口氣,繼續問道:「她還說了什麼嗎?」
「還說……說……」管家猶豫著,這該怎麼跟總經理說?
「沒關係,聽到什麼都跟我說吧。」
「她說……要把你的嘴用膠帶封起來……」
「什麼?」嚴明眉頭一挑。
管家趕忙說道:「嚴先生別生氣,只是小女孩說氣話罷了。」
「我沒生氣,只是突然聽到這樣的話有些訝異。」嚴明是很訝異,他早已習慣命令、領導眾人,現在,卻被一個年輕小女孩揚言要封住嘴?!
「好吧!如果她這麼需要人陪,我今晚早點回家和她一起吃晚餐吧!」嚴明一番好意,不過聽在管家耳裡卻是心驚膽戰。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兩人的個性習慣天差地別、南轅北轍,能不見面就不見面,不然……管家用擔憂的眼神看看嚴家屋頂,不知道哪天會不會塌了下來。
果然,「慘劇」就在傍晚嚴明回家要和貝貝一起用餐時發生了。
☆
嚴明提早結束了工作返家,雖說是提早,也已經過了晚餐時間。
他一進門,就看見一個頭髮散亂的小女孩拿著水果,癱在沙發上看電視。
他先是耐著性子說道:「貝貝,女孩子家坐要有坐相,還有吃東西要在餐桌上吃,別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吃東西,會消化不良。」
「噓!停、停……」沙發上的貝貝一點也不理會嚴明說些什麼,伸出食指比在唇間,要他「閉嘴」。
還沒有誰膽敢在他講話的時候這般放肆,嚴明看著不知好歹的貝貝,用最後一點耐心,壓下了心中的不悅。
而看得入迷的貝貝頭也沒抬。「這個節目很精彩,你別吵。要不要一起看?」
嚴明看了看電視,正播著美國的脫口秀節目。
他忍著心中的不快,對著貝貝說道:「我剛剛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那我要你別說了,你也聽見了嗎?」她頂嘴道。
「節目重要還是晚餐重要?」嚴明隱忍著即將要爆發的情緒。
「我吃飽了啦!」貝貝快要受不了,怎麼看個電視他也要吵。
「你吃飽了?」嚴明特意趕回來要「陪」她一起吃飯,沒想到得到這個答案。他轉頭看了看管家,管家給他一個苦笑。
貝貝眼睛沒離開過電視。「我叫廚師大叔陪我吃,因為他煮的東西很好吃,我希望他自己也能吃吃看。」
嚴明聞言,抬起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廚師,他連廚師穿的白衣圍裙都脫下了,站在一旁顯得相當不安。
「嚴先生……是貝小姐的意思。」廚師的聲音有些發抖。
貝貝啃完了手中的蘋果,視線終於轉移。「是啊!都離開廚房了當然要輕鬆一下,品嚐自己做的美食嘛!再說要大家等你回來再吃東西,餓也餓死了。以後要是我不能陪你吃飯,你也先吃沒關係啊!」
「你在加拿大也這樣嗎?不等貝董一起吃飯?」
「我幹嘛等他?我也不要爹地等我啊!飯冷了會比較好吃嗎?」
「但這是一個家的規矩。」他沉下語氣,對這個沒規沒矩的女孩,他幾乎用了這輩子所有的耐性。
「規矩、規矩,怎麼你們都那麼愛說規矩?規矩也是人訂的,不能改嗎?」貝貝開始不耐煩。「我說過了,一天到晚遵守這些無聊的『龜』定,真的會變成大家『龜』秀。」
她加強了「龜」字,大家都聽得出來,後排的家傭不小心「噗嗤」笑出聲。
貝貝不管嚴明漸漸沉下的表情,繼續大聲說道:「說到龜,你真的很龜毛。上班已經夠累了,下了班為什麼不在家裡好好放鬆一下?」
嚴明沒有想過,家裡竟會出現這樣一個放肆的丫頭,用這樣的言語形容自己。他的臉色鐵青。「我就是希望能好好放鬆,才會把居家環境弄得整齊。」
「這樣有比較放鬆嗎?」貝貝瞧了他一眼。「只是把大家都弄得緊張兮兮的,長毛龜。」
「什麼?」他額上的青筋悄悄浮現。
「毛很長的烏龜,簡稱長毛龜,就是說你龜毛到一種境界了。」貝貝口中蹦出了這樣的「綽號」,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屏住了氣,一點聲響都不敢發出。
這簡直是在閻羅王頭上動土,嚴明會如何教訓這樣的小女孩呢?
嚴明吸了一口氣,盡力緩下聲音。「貝貝,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我說話。」
「那是你要檢討。」
「我要檢討?」他沒料到她竟然這樣回他。
「沒有人敢跟你開玩笑,是因為你沒有幽默感。這樣的日子不悶死才怪。」
本想忍下氣,好好跟她講番道理的嚴明,現在卻被她「糾正」了一番,而一旁站著的家傭們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他人如其名,是紀律嚴明的總經理,哪有人敢這樣跟他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