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說不錯呢?」陳君庭瞪她,再次提高嗓音,「你知道我寄托了多大希望在這次比賽嗎?你知道我為了能夠得獎花了多少心思去取材、構圖嗎?」他激越地說,黑眸點燃憤恨火苗,「我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成,要是連畫畫也畫不好,我就真的一無是處了!」
「你不會不成的。」她走近他,柔柔握住他的雙手,「怎麼會不行呢?可能是這次比賽太緊張了,所以才沒畫好吧?下回再加油一點就好了。」
「不是的,方紫,你知道我想到國外學畫的,如果不表現好一點,以後很難爭取到獎學金……」
「我知道,君庭,我懂。」
「我必須讓大家注意到我,必須讓他們認可我。」他低聲吶喊,嗓音蘊著淡淡絕望,「我必須成功,方紫,要不我永遠脫離不了這個鬼地方,永遠得住在這麼破舊的爛房子裡!」
「你會成功的,君庭,一定會。」
「真的嗎?」他緊緊握住她的柔荑,語聲惶惑而微微發顫。
「會的。」她柔柔回道,唇畔漾開清淺微笑,水眸漫著煙霧,朦朧而美麗,溫婉而動人。
陳君庭怔怔望著,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見到了拉斐爾筆下溫柔高貴的聖母。
「你好美,方紫。」他喃喃,右手撫上她細嫩的頰,輕輕撫觸著。
她只是淺淺地笑。
忽地,他一聲低鳴,再也忍不住驀然在胸膛裡奔竄的衝動,右手滑下她優美的頸,將她窈窕的身子用力扣向自己,火熱的雙唇貼上她的。
她一驚,一時之間不知所措,任他的唇霸道地蹂躪侵略,半晌,才記起掙扎,「別這樣,君庭,別……」
「別動,方紫。」他低喘著,氣息濃烈,嗆上她的耳畔、鼻尖,「讓我吻你──」他說,左手攬住她的細腰,右手扶住她的頸後,將她整個人壓緊自己,讓她窈窕的曲線密合他的。
在感覺到她嬌軀的柔軟時,他體內的慾火燃燒得更旺了,幾乎渾然忘我。
「不要這樣,君庭,不要……」她轉動著頸項,徒勞地想逃避他火熱雙唇霸道的烙印,卻怎麼也躲不開,在掙扎的同時,柔弱的身子彷彿被他鉗制得更徹底了。「不要這樣……」當她發現他完全沒有停止親吻她的意圖,甚至不肯稍稍鬆開她的身子,一顆心開始劇烈恐慌,語音亦跟著破碎起來,「不要,君庭,不要……」
「要的,方紫,你好美。」陳君庭低啞地說,騰出一隻手粗魯地解開她上衣鈕扣,接著,臉龐壓入她柔軟的胸脯,重重喘息,「讓我吻你,我要……」他氣息混濁,語音瘖啞,雙唇在她瑩膩肌膚上來回烙燙,呼吸著她淺淡幽微的少女芳香,神思陷入迷惘。
淚水刺痛了方紫筠的眸,她掩落墨瞼,任透明珠子靜靜棲息於微顫的羽睫後。
※※※
方紫筠最近不對勁。
她有心事。自從那晚到他家後,她總逃避著見他,他打電話找她,她也想盡千般理由不接。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呢?
陸蒼鴻沉吟著,湛幽黑眸一面鎖定對面校門口川流不息、三三兩兩散去的女子高中生,一面在腦海底澄清思慮。
他想起前兩個禮拜和哥哥陸蒼麒的對話──「蒼麒,你老實告訴我,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紫筠說了什麼?」他問,語氣雖是平靜的,可緊盯著哥哥的眸子卻灼亮有神,不輕易放過對方面上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
「我當然跟她說了話啊。」面對他的質問,陸蒼麒的反應是平平淡淡地聳肩,「是你的客人嘛,我當然要禮貌性地打個招呼囉。」
「禮貌性的招呼?」
「沒錯。」
「就這樣?」他追問,「不多也不少?」
「就這樣。」陸蒼麒應得流暢,「不多也不少。」
他不相信!
就算陸蒼麒答得流暢,神情也若無其事,可他瞭解方紫筠,也瞭解自己的哥哥。
如果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她不會明明蒼白著臉,卻還強裝平靜鎮定,肯定是蒼麒對她說了些什麼,而且不會是太好聽的話。
事實上,哥哥對女人一向沒什麼好感,對看來柔弱婉轉的女子則是更加鄙夷──他瞭解蒼麒,知道他對自己不屑的女人言語可以多刻薄、多譏諷。
他也知道,紫筠只會默默承受這樣的刻薄與譏諷,毫不反擊。
她肯定受了傷了,而他愧悔的是,他竟沒事先料到她也許會受到傷害,竟沒事先護好她!
他沒護好她,讓她受傷了──悔恨攫住他的心,揪得他心臟強烈發疼,疼得他面色忽然刷白,連蒼麒也察覺到了。
「你幹嘛這麼在意她?蒼鴻,不過就是一個軟弱平凡的女孩子嘛,我真看不出她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動心的!」
「你不懂,蒼麒……」
「我是不懂。憑你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朋友找不到?」
「她不是我女朋友。」
「是嗎?」對他迅捷的反駁,陸蒼麒的反應是諷刺地挑眉,「那她算什麼呢?」
「朋友。」他低聲應道,「一個最好的朋友。」
紫筠是朋友,一個讓他見了她就舒服,喜歡凝望著她、喜歡聽她說話、也喜歡對她說話的知心朋友。
不知為什麼,她彷彿就是能夠挑起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讓他在看著她時,無法當自己是旁觀的第三者,總要關切在她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總想注意她任何的情緒變化。
「……像她那種文靜怯懦、什麼也不會的女孩子只會拖累你,蒼鴻,她不適合你,不能給你任何力量!」
是,她是文雅,是恬靜,是看起來一副柔弱又無助的模樣,可她絕對不是怯懦,絕對不是那種什麼也不會的女孩子。
她身上有一種堅強,有一種力量,也許輕淡而隱微,一般人無法輕易感受到,但他可以,他可以感覺得到。
他可以,當他注視著她挺著纖細的背,默默忍受班上同學的欺侮時,當看著她與陳君庭在花叢裡初次對話、她以為自己傷了他時臉上佈滿懊悔、溫柔的歉意時,當她不顧全班同學反對、執意提名陳君庭參加繪畫比賽時,他都能感受到,都能感覺到蘊藏於她體內那股柔軟卻堅毅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