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他揚眉,「難道你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嗎?」
「我——」她輕咬下唇,猶豫片刻,好不容易開口,「那天的抗議活動可能是有心人煽動,我覺得可能就是——」
「柴老?」他主動接口。
「嗯。」
「那倒十分可能。」紀禮哲澀澀道,「柴老一向看我不順眼,肯定也想藉機除去你。」
「所以啦,他既然可能對我們別有居心,而你的秘書卻跟他的心腹約會——」
「你怕曉晨透露什麼消息給錢家聲?」
「你不能否認有這種可能性。」
「放心吧。」他一口否決她的懷疑,湛眸信心滿滿,「她不會的。」
「你怎能確定?就連玉婷也——」想起自己最信任的助手竟公然率眾對抗自己,她不覺心一扯,緊緊咬牙,「我勸你還是小心一點好。」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紀禮哲點頭,一顆心卻緩緩一沉。
品甜——似乎有些變了,從前的她一向絕對信任自己身邊的人,堅決主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現在……
剛剛那些話簡直不像她會說出來的!
一念及此,他轉過身旁的女人,深深望她,「看來你受了希惟的影響,品甜。」
「什麼意思?」她垂落羽睫。
「這些觀念是希惟灌輸給你的吧?他一定告訴你不能隨便相信任何人,就算最信任的人也可能背叛自己,對吧?」
「他是這麼說過。」
「你怎麼想?」
「我——」於品甜呼吸一緊,面對好友嚴肅的質問,她心亂如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怎麼想?她該怎麼想?
這問題不必紀禮哲來問,她早巳在腦海中反覆問自己千百回。
昨夜,她在朦朧夢境中輾轉整晚,曾伯慈藹蒼老的面孔與劉玉婷咄咄逼人的神情在她眼前交錯浮現,她的心,一下緊,一下疼,一下感動,一下受傷。
「我……不知道——」
「不知道?」紀禮哲聞言,暗暗歎息。他現在開始懷疑自己故意安排希惟與品甜的認識究竟是對是錯了,他本意是為了讓晶甜改造希惟,可現在卻彷彿是前者受到後者的影響——「我這麼問你吧,晶甜,你現在是不是已經不想繼續推行減薪方案了?是不是不管翔鷹下一波還想裁多少人,你都無所謂了?」
「當然不是!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希望翔鷹繼續裁員。」想起曾伯慘然離去的背影,於品甜心臟緊緊絞扭,「這樣……就夠了。昨天裁員時,曾伯臨走時還來看我,他說——」
「說什麼?」
我以後可能沒什麼機會買瓜給你了場,就照著這方法挑,知道嗎?你自己到市場挑。
曾伯充滿感情的囑咐倏地在於品甜耳畔迴盪,她眼眸一酸,別過頭去,「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禮哲,我不希望再裁員了,真的不希望,可是——趙希惟老是教訓我人性自私,要我別老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經過昨天,我也忍不住有些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些多餘的事,也許他是對的,他雖然冷酷了一些,可也許他說的才是對的——」
「不是的,品甜,別這樣懷疑自己。」紀禮哲不忍好友的喪失自信,握住她肩膀的手臂收緊,彷彿意欲藉此給她一些溫暖和力量,「而且其實希惟他——並不如你表面上看來那麼冷漠的。」
「什麼意思?」
他沒立刻回答,淡淡一笑,眸光溫煦,「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上回去醫院看病時會那麼巧遇上他?」「不知道。」「因為他經常上醫院看一個人。」「什麼人?」「一個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
「是女人嗎?」不知怎地,於品甜直覺地就這麼猜測。
湛眸閃過奇異輝芒,「是。」
「哦。」她心一緊,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胸膛會忽然有種窒息的感覺。
「哥哥,你覺得那個于小姐怎樣?」
正低頭專心削著蘋果的趙希惟聞言一愕,手中動作一凝,跟著緩緩揚眸,「哪個于小姐?」他問,故作漫不經心。
「別裝傻了,哥哥!」趙婉兒可沒上他的當,抿嘴輕輕地笑,「就是於品甜啁,翔鷹的人力資源經理,老跟你唱反調的那位。」
「你怎麼知道她?」
「你說呢?」
「肯定是禮哲。」趙希惟微微蹙眉,「他跟你胡說八道了什麼?」
「胡說?」趙婉兒挑眉,「沒有咽。」
「怎麼沒有?他肯定在你面前嚼舌根了!這小子,沒事就愛找我麻煩。」一面說,趙希惟一面遞給妹妹一顆削得乾淨俐落的蘋果。
趙婉兒接過,還來不及吃,便急急為紀禮哲辯解,「哲哥哥才沒嚼舌根呢。他是因為關心你才告訴我你的事,他人那麼好,你別老是誤會他嘛。」
「怎麼?我才說他一句,你一下回了我一串。」趙希惟揚唇,似笑非笑,「就這麼心疼你哲哥哥啊?我隨口說說他都不行?」
「哥哥你好壞哦,老欺負我。」趙婉兒不依地抗議,蒼白的玉頰染上好看的紅霞。
「好好,不欺負你。」他微笑著揉揉她頭髮,沒再繼續調侃她,「吃水果吧。」
「嗯。」她依言咬了一口,剛剛嚥下,又抓回原先的話題,「所以你到底覺得于小姐怎樣?」
「她?」他保持語氣淡然,「沒怎樣啊。」
「怎會沒怎樣?一個老是跟你作對的女人,難道你對她沒有特別的感覺嗎?」 .
他聳聳肩,「很煩吧。」
「煩?」趙婉兒淺淺一笑,凝睇趙希惟的星眸清亮,還蘊著淡淡調皮,「不是吧,哥哥,你會特地為一個很煩的女人煮稀飯吃?」
「你連這個也知道?」
「嗯哼。」
該死的紀禮哲!他真該想想辦法封住那個IBM!
「你肯定對人家印象不錯吧?哥哥,也許有一點點喜歡她?」
「我——」趙希惟瞪大眼,如果是別人,他早用兩束冷冽的眸光嚇走對方不識相的逼問了,可偏偏問他的人是婉兒,他平素最疼愛的妹妹——「我去幫花換點水。」他倏地站起身,匆匆拋下一句後,便捧起插著百合的水晶花瓶往病房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