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說不定是真的哦!」
「哈哈——」
瞬間,蘊著淡淡淫穢況味的笑聲在洗手間響起,一聲一聲,像最銳利的刀刃,狠狠戳刺趙希惟的心。
這些——該死的傢伙!他們根本不懂得品甜的一番苦心!根本不懂得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真不值!不值得為了這些不知感激的人這麼做,也不值得為了他——這麼做……
我哭,是因為你不哭。我哭,是因為我愛你,好愛好愛你——希惟,相信我好嗎?
老天!
在這一刻,他倏地領悟了毫無區別——原來自己跟這兩個男人
同樣把品甜的真心踐踏在地,同樣是天殺的、該死的混蛋!
「啊——」席捲心海的巨浪驀地爆發了,他忿忿悲鳴一聲,跟著握起右拳,用力捶向玻璃鏡面。
鏡面,應聲碎裂,凹凹凸凸的裂痕間反照出一張嚴凜冰冽的臉。
冷酷的臉龐和手骨汩汩泛出的血流驚怔了方才說長道短的兩個男人,瞠目結舌。
而他,渾然未覺,怔怔瞪著鏡中的自己好片刻後,忽地轉身大踏步離去,直奔翔鷹大樓最頂層。「我反對!」高昂的嗓音在寬廣的會議室內激盪迴旋,伴隨著一聲怒擊桌面的清脆聲響。
再一次,於品甜在會議室裡震懾了一群年齡經歷皆比她資深的高層主管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無法置信地瞧著她。
「你還反對什麼?於經理。」首先發難的正是鷹派主管們『鷹』首是瞻的財務副總裁——柴玉明,他撇撇嘴角,鷹眸閃過一絲算計,「事已至此,沒有你反對的餘地——難不成到了現在,你還對你那個全面減薪方案不死心?」
「我明白大家對我的方案並不諒解,關於這點,我無話可說。」
「既然如此,你還反對什麼?」
「我反對的,是我們就算要進行第二波裁員,也該比照上回裁員,給每個被lay—off的員工三個月的遣散費才是。」燃著怒焰的明眸環視週遭一圈,最後落定柴玉明,「我不明白為什麼這一回財務部決定只發一個月的遣散費?這樣厚此薄彼,難道不是不公平嗎?」
「於經理,現在翔鷹是什麼情況你應該明白,還容得我們打腫臉充胖子嗎?」
「這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問題,是道義與責任的問題!當初是翔鷹聘了這些人,就算現在不需要他們了,難道不應該給他們合理的補償嗎?」「補償?那也得看我們有沒有錢給。」柴玉明笑容冷淡。
於品甜笑容比他更冷,「只要我們少用一些交際費,不就有錢了嗎?」
「什麼意思?」他倒抽一口氣,瞪大一雙老眸,「你的意思是我們濫用公款?」
「我沒這麼說。」她嗓音清冷,「我只是說我們可以削減公關交際方面的預算。集團要降低成本費用可以,由我們這些主管率先做起!」
「哈!你倒大公無私。」
「而你們,太過自私。」話語方落,她立刻驚覺自己說得太過直率。
果然,毫無保留的言語引來一波波反彈。
「於品甜!你是什麼意思?」
「不要仗著你是總裁的親信,就敢對我們說話大小聲?」
「想跟我們鬥?你再等八百年吧!」
「我並不想跟你們鬥,我要求的只是給離職員工一個合理補償……」她試圖解釋。
「你就是故意給我們難堪!」柴玉明打斷她,「故意讓我們難看!怎麼?你以為翔鷹只有你一個為員工著想嗎?我們這些人都只是自私的老狐狸?」
語畢,鷹眸挑釁地睨她。
如果他以為她會屈服於一班老臣的群起夾攻,那他就錯了。這是最後底線,就算她保不住翔鷹第二波被裁的員工,至少也要保住給予他們的合理補償。
這是目前,她惟一能為他們做的——
明眸,流轉過會議室內眾人或蹙眉或不滿的神情。
「如果各位自認不是,就請拿出一點誠意來。推翻財務部削減員工遣散費的提案。」她說,語氣溫和卻堅定,「我建議我們針對這個提案進行公開的投票表決。」
「品甜,你的意思是舉手表決嗎?」明白她的意圖後,紀禮哲深不見底的湛眸閃過一絲銳光。
「不錯。」
◎ ◎ ◎
正當會議室內為著是否應該公開表決此起彼落地爭論時,會議室外,趙希惟挺拔的身影悄然落定門外,在總裁秘書的默許下,側耳傾聽室內的一切。
他聽著,神色不定。好一會兒,一線靈光忽地閃過他腦海,嘴角跟著淡淡一揚。
「荊秘書,我記得會議室內應該有攝影機錄下會議過程吧?」他轉過頭,「能不能把它放出來?」
「放出來?」她眨眨眼,「你的意思是現場直播?」
「不錯。我們就來現場直播,讓翔鷹每一個員工都親眼見證投票的過程。」俊容似笑非笑,「能做到嗎?」
領悟到他的意圖,她清麗的容顏同樣綻開如花笑靨,「沒問題,翔鷹每間辦公室都有閉路電視,隨時可以接收會議實況。」
「那就這麼做吧。」
八比七。就算加上禮哲這個主席一票,也只能跟鷹派打成平手而已。
她,輸了。
面對著投票結果,於品甜胸膛填滿難以形容的失落。
她的努力,終究白費了,這些日子來辛辛苦苦的斡旋、轉圜,最終還是得不到眾人的認同。
翔鷹的高層主管反對她,基層員工也不諒解她,就連他,也絲毫不認同她。
她究竟在做些什麼?全面減薪方案推不動,就連員工的遣散費也保不住——
望著會議室內鷹派主管們得意洋洋的眼神,她忍不住心寒。
這就是——人性嗎?就是希惟總是嗤之以鼻的人性嗎?這些人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完全可以不顧犧牲他人。
這就是——人性嗎?
一念及此,她忽地身子一軟,跌坐回椅面。
「品甜,你沒事吧?「紀禮哲問話的嗓音掩不住愧疚,在這場會議中他迫於形勢力持公正,可其實他內心完全是站在她這一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