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一臉納悶。
「拒絕一個人需要理由嗎?」她的語音透出不悅。
他清俊的臉龐上掛著親切的笑容,試圖卸下她的心防。「刑犯在入獄前都知道自己被判了什麼罪,我想,明白自己惹你討厭的原因應該不算過分。」
「你想知道答案,我就告訴你。」
「洗耳恭聽。」
「第一,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一個危險的男人,如果不想惹上麻煩,最好不要和你有任何瓜葛——」她才不想把青春年華浪費在一個女友滿天下的情場浪子身上。
「等等。」簡牧頤打斷她的話,凝睇著她瑩亮的眼眸,饒富興味地輕笑著說:「我既無前科,又沒有不良嗜好,而且身家清白,有穩定的工作,哪裡危險了?」
「我指的是你處理感情的態度。」她不悅地嗔了他一眼,這男人私下有「人體發電機」的稱號,逢女人就放電,根本是一個沒有愛情操守的花心大蘿蔔。
「我承認過去的情史是輝煌了一點,但是起碼我都是從一而終,只談一對一的感情,沒有惡意去欺騙對方,大家都是好聚好散,而且我現在是單身。」簡牧頤澄清道。
她不予回應,逕自說下去。「第二,相親是男女雙方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如果你沒有結婚意願,就不要來破壞遊戲規則。」言下之意就是——這不是讓你大少爺把妹的遊戲!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害她不禁緊張起來,臉頰一陣灼燙,閃躲地別開目光。這傢伙幹麼用那種複雜難解的眼神看她?她誤會了什麼嗎?或者說錯什麼嗎?
「就算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也是要先從普通朋友做起。」他端凝了她一會兒,在她臉上看到了刁難的表情。
「第三,我沒有興趣成為你獵艷的對象,也不是你感情空窗期的調劑品,所以請你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她拒絕得毫不留情面。
他覷著她防備的神態,她嚴肅認真得不像是來相親交朋友的,反而像個偵訊犯人的檢察官。
「歐予潔,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趣?」
「有趣?」她一臉疑惑,明明她舉止嚴謹、言談乏味,他居然覺得有趣,敢情這傢伙把妹把上癮了?
「你認真的樣子很可愛。」簡牧頤的笑意從唇邊泛到眼底,繼續說:「你該不會從事檢察官吧?如果是那就慘了,肯定會有許多人為你犯罪、進出法庭,只為了見你一面。」
她沉下俏臉,這男人還真懂得花言巧語這一套,難怪可以迷倒那麼多女人,偏偏她就是不吃這套。「要讓你失望了,我不是檢察官。」
「那你從事什麼行業?」
「Party Planner。」
「派對規劃是個新興的行業,挺特別的。有名片嗎?也許以後需要借助歐小姐的能力幫忙策劃宴會。」
「很抱歉,我是來相親,不是來拓展業務的。」她才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
她愈是抗拒他的接近,就愈是挑起他的興趣。好像被觸動了什麼似的,他就是會忍不住想去逗她,誘出她嚴肅面容下的笑靨。
「那我們開始來相親,是要先介紹成長背景,或者從個人興趣談起?」
「簡牧頤,你聽不懂我拒絕你的理由嗎?我不想跟你相親、不想跟你當朋友,我拒絕你的友誼。」她答得斬釘截鐵,完全不留給他一點機會。
「你甚至對我不瞭解,怎麼可以憑上述三項理由就否定我?說不定我們認識久了,長時間相處後,你就會發現我的優點。」
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這男人不懂什麼叫死心嗎?她多的是拒絕他的理由!
「把你的優點留給其他女人慢慢發掘吧,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她傲然地輕哼出聲,繼續挑剔他的缺點,涼涼地批評道:「……還有,我拒絕你的第四點,是因為討厭你那條既花稍又沒品味的領帶。」
他挑了挑黑濃的眉毛,頗有示威的意味,二話不說地解開脖子上的領帶,放在桌上,一副和她槓上的姿態。
「第五,你身上那件亞曼尼西裝很礙眼,根本是資本主義、M型社會的象徵。」她涼涼地挖苦他。
他面不改色地脫下黑色西裝外套,突兀的行徑為他招惹來好奇的目光,在場的賓客和服務生紛紛低頭,竊竊私語。
她極盡挑剔之能事,從審美品味嫌棄到社會經濟觀點,重挫簡牧頤的自信,完全不給他辯解的空間,只想快快擺脫他,回家構想葉志鈞董事長委託她的生日企劃案。
突然,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中斷了兩人的對峙,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手機,向她微笑致歉,低聲地說:「我接一下手機……嗯……我正在忙……沒有……我沒有在把妹……晚餐吃麥當當好不好……我等一下就回去了……」
予潔聽到他寵溺的口吻,頗為不舒坦,打從心裡厭惡他表裡不一的花心行徑。明明家裡已經有了女人,還在外面相親把妹,簡直惡劣到了極點!
「簡先生,你留下來慢慢講電話吧,我們之間的相親到此結束,後會無期。」她拎起公事包,撇下簡牧頤,無視眾人投以好奇的目光,優雅地踩著高跟鞋離開餐廳,結束這場荒謬的相親宴。
「歐予潔……」簡牧頤握著手機叫喚出聲,卻喚不住她急欲離去的步伐,他挫敗地支著額頭,朝話筒嚴肅地警告道:「……簡其泱,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在忙嗎?等會兒就回去了,你為什麼要這麼『盧』呢?」
話筒的另一端,小泱拿著鉛筆搔著頭,軟軟地抱怨道:『你的一下都嘛很久,快點回來幫我寫家庭聯絡簿啦……有一欄要家長簽名耶……』
簡牧頤掛上電話後,套上西裝外套,將領帶折捲進口袋裡,敏感地發現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射在他的身上,他狼狽地招來服務生結帳,匆匆離開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