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闆要這麼想也可以。」沒被她激怒,黎之旭淡道。「黎某有求於人,您怎麼說怎麼是。」
五年來,這是他第一次對她擺低姿態。元綺擰眉,忍不住擔心,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他必需求助於她?
「我什麼都幫不了你吧?」她不想如此示弱,但,這是事實。
「你卻擁有一項我永遠也比不過的才能。」黎之旭微笑,眼裡掠過複雜的情緒。「以前,我也曾經登門拜託過你。」
那時,她的首肯促成了一段姻緣,而今,只是讓他體會到那段姻緣有多短暫,所給予的甜蜜,遠不及帶來的傷害,他卻被迫必須再一次重複當年的舉動。
「你又要造船了?」元綺低喊。但最近並沒聽說他有船隻嚴重損壞的傳聞啊!
她和他一樣想到同樣的事,他該慶幸他們還保有這些默契嗎?黎之旭唇角蘊著淡淡的苦澀。「閻逍歷劫歸來,我答應送他一份禮,他希望他的妻子也能嘗到他當年吃過的珍饈。」
元綺怔住,好半晌,才遲疑地開口:「你要我……再辦一次筵席?」
「菜式可以由你開,裡頭只要有『一品湯』即可,與宴者只有閻逍夫婦、項御史和我。」他記得她那時的繁忙,老船師開出的十道菜式幾乎將她累垮,閻逍既然沒有要求細節,他自然不會讓她做到當年的程度。
一品湯?元綺杏眸圓瞠。「不可能!我不會把元家面丟下那麼多天不管。」一品湯至少要花上三天二夜來燉煮,他應該很清楚。
「你的損失我會完全負責,還會奉上重金酬謝。」黎之旭心裡覺得很矛盾,既期待她答應,又希望她拒絕。但對好友的承諾在先,縱有再多不願,他還是必須用盡方法讓她首肯。
元綺只覺心跳紛亂無序,讓她無法思考。要她回到黎府,再次做出當初讓兩人結緣的菜餚?她做不到,她只想忘了一切,她做不到!
「……你去找別人。」握住變得冰冷的手,她開口拒絕。
「能找誰?元老御廚嗎?」黎之旭嘲諷揚笑。「天底下還有誰做得出一品湯?」她怎麼可能讓他為了這點事去煩她爹?有關她的傳聞已經讓爹夠傷心了。
「只不過是朋友間的要求,需要什麼都接受嗎?」這五年來不見他對她說過一聲軟語,結果閻逍想疼他的妻子,他就願意來向她低頭?
「我承諾了,就必須守信。」黎之旭暗自吸了口氣,強迫自己用冷硬的神態說出最後的底限。「如果你不答應,我有辦法讓你的店做不了生意,直到你答應為止。」
元綺的麗顏瞬間毫無血色,幾乎沒辦法呼吸。不過短短一個下午,她卻連番遭到他無情的打擊,他竟然……真的一點餘地都不留給她?
「……你威脅我?」她強忍著不讓淚泛上眼眶,聲音卻難以抑止地輕顫。
「沒錯。」黎之旭藉著喝茶的舉止,不去看她心傷的表情。他懂她,唯有激起她的憤怒,她才有可能踏進黎府。
元綺握緊拳,指甲刺得掌肉發疼,她卻恍若未覺,因為她的心好痛好痛。
既然他要這麼絕情,她也可以。他應允要重金禮聘,她就開出讓他難以承受的要求!「什麼時候?」
「十日內,讓你開菜式及備料,還有安頓元家面的生意,最晚十日內必須進黎府廚房開始準備。」聽到她像是答應的詢問,黎之旭實在高興不起來。
他沒有把握可以做到看她站在曾為他洗手做羹湯的舊地,而能心裡不起一絲波動。那幾天的情緒折磨,將會痛到難以想像。
「我答應,所有材料的費用你必須先支付,還有,」元綺停下,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我有條件,除非你全部做到,否則就算你弄垮我這間元家面,我也不會踏進黎家一步。現在,請你洗耳恭聽,我不再說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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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
正在涼亭喝茶的黎老夫人,看到韓玉珍走來,高興得眉開眼笑。「玉珍,你好久沒來看姨母了,姨母想你想得緊啊!」
一見到玉珍,她就忍不住要感歎。旭兒娶了個敗壞門風的媳婦也就算了,原以為他休了妻之後會發現玉珍的好,結果他卻堅持不再娶。害得玉珍只好死了這條心,嫁作人婦。原本陪在身邊的可人兒變成一年見不到幾次面,讓她想到就想哭。
「我家那口子生意忙,這也沒辦法。」嫁表哥都沒望了,她何必浪費時間在她身上?韓玉珍敷衍虛應了下,直接切入正題。「聽說表哥去找元綺幫他設宴?」
這件事在京城裡鬧得沸沸揚揚,元綺那女人居然開出無理條件,要表哥派人抬著十二禮籃,由他領頭,繞京城一圈後,親自送進元家面,求她答應接下這項請托。結果表哥竟然真的照辦,京城裡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一提到此事,黎老夫人臉色難看得緊。
「旭兒這孩子就是信守承諾,閻逍說的話理它做什麼?旭兒卻為此必須受到那賤婦的大肆刁難!」雖沒親眼看到,但事情鬧得太大,連下人都議論紛紛的。
「姨母,你不勸勸表哥?你不知道元綺她開出更過分的條件,要表哥行三跪九叩之禮,用大轎將她抬進黎家啊!」韓玉珍激動地喊。
她不甘心!好不容易把元綺趕出黎家,表哥卻依然對她不屑一顧。她等了一年,再等不下去,趁夜進了表哥的房,卻被表哥嚴厲譴責,把她趕出房外。隔天,受表哥請托的媒人立刻踏進黎府說要為她介紹對象,她不得不死心,挑了個人嫁了。
結果現在那賤女人居然又要回來?雖然只是來設宴,但表哥願意對她這麼禮遇,難保不會盡釋前嫌。
她絕望嫁作人婦,元綺卻能重回表哥懷抱,這樣的結局叫她怎麼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