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閻逍長手一伸,把她看了好久的菜挾到她碗裡。「快吃吧。」
看著他們夫妻情深的情景,黎之旭發自內心揚起笑容,欣喜好友能平安歸來,享受他的美好人生。
「閻逍,敬你。」他舉起酒杯。
要敬酒也不會約一下?項沛棠趕緊放下筷子。「我也敬你。」
「多謝。」閻逍拿起酒杯,三人相視一笑,深厚友情盡在不言中。
「你們都有美好歸宿了,就差我。」喝掉酒後,項沛棠歎道。
「你把我忘了?」黎之旭自嘲笑道,想到自己的形單影隻,刻意拘禁的念頭又不受控制地浮現,想到了她。
想到她昨晚緊緊環住他的舉止,他的心猛地揪緊。
或許,他可以把過去忘掉,如果她真對他依然留有感情的話。只要她願意永遠留在他身邊,他不介意別的男人碰過她,只是,她是否能承諾不會再一次這樣對他?
「你?」項沛棠瞥他一眼。「接下來要否極泰來了,幹嘛和我相提並論?」
否極泰來?黎之旭覺得奇怪,正要細問,此時婢女端了下一道菜上來。
「這是一品湯。」婢女把湯送上後,就退了下去。
湯才上桌,香味就撲鼻而來,各式菜色太美味,直至看到這道湯,才猛然發現他們竟在不知不覺中吃了八道菜,只剩下這道壓軸好湯和甜點。
「我來幫各位盛湯。」從婢女進門就緊盯著那道湯的韓玉珍立刻站起,拿起湯勺,垂下的長袖擋了眾人的視線,白色的粉末從袖口落進湯中,被她用湯勺一攪,完全不留痕跡。「來,項御史,這碗給您。」
坐在她對面的閻逍一直在留意她,雖沒真正看到她下藥,但自她的舉止和變得緊張的神情,判斷出她已經行動,朝項沛棠使了個眼色。
項沛棠會意,不動聲色地接下。「多謝。」
韓玉珍幫所有人都盛了,才坐回原位。一雙眼飄移不定,想觀察所有人的狀況,又要故作若無其事。
「這道湯,需要花三天的功夫熬煮而成。」黎之旭看著那碗湯,輕聲說道。
湯清如琥珀,味濃而不膩、鮮而不腥,是她煞費苦心守護出來的。他以碗就口,享用這記憶中的美味。
大家都一一喝了,很快的,都各自再添了第二碗。韓玉珍則是把碗端在唇邊,假裝用調羹舀著,實際上卻是半口也沒喝進。
「奇怪……我怎麼覺得心口有點悶?」項沛棠擰眉,表情有點痛苦。
「你還好吧?」黎之旭關心地看向他。
發作了!韓玉珍心喜,正要將舀起的那一匙喝下,對面閻逍傳來的暴喝卻嚇得她差點連碗都摔落。
「履月!你怎麼了?怎麼吐血了?!」只見閻逍抱著軟倒懷裡的朱履月焦急叫喚。「履月,你醒醒啊!」
吐血?怎麼會?那毒不會吐血啊!韓玉珍臉色一白,看到黎之旭臉色凝重快步走過去,她也起身張望。
「嫂子怎……」黎之旭俯身問道,話還沒問完,人已整個倒了下去。
「黎之旭!怎麼連你也吐血了?醒醒啊!」閻逍的驚喊像個詛咒,喊得人心惶惶。「怎麼沒氣了?你們到底怎麼了……啊——」最後只聽到閻逍痛苦地喊了聲,人也往後倒去。
「我、我……」最先喊不舒服的項沛棠揪住脖子,一臉痛苦,趴倒桌上。
突然見此變故,韓玉珍嚇得手腳顫抖,繞過桌子走到閻逍的位置,看到黎之旭倒臥地上,而閻逍抱著朱履月倒在旁邊,三人都是嘴角流血,一動也不動。
「表哥?表哥!」她上前搖著黎之旭,卻完全沒有動靜,伸手往他鼻下一探,沒了呼息的狀況嚇得她倒退數步。
為什麼連表哥都死了?她要何冠廷買的毒只會讓人大病一場,不會死啊!韓玉珍又氣又慌,踉蹌奔到門邊。
她勉強抑下臉上的驚慌,才將廳門拉出只容她身子探出的縫隙,對外頭候傳的婢女吩咐:「去把我的車伕叫來。」
「啊?」婢女們一陣錯愕。守在外頭的她們只聽到裡頭一陣吵鬧,但主人沒叫喚她們也不能自己跑進去,沒想到門一打開竟是這奇怪的命令。
「啊什麼?快去,其他人也全都給我退下!」韓玉珍氣得破口大罵。「走啊,走、都給我走!」
「是、是……」那像要吃人的兇惡模樣把婢女們嚇壞了,立刻作鳥獸散。
見人都散了,韓玉珍把門緊閉,再度轉回廳內,看到東倒西歪的屍首,欲哭無淚。她就覺得何冠廷那人有鬼,不然怎會自動找上門來?他不僅要害元綺,他更想殺了她表哥,她竟然引狼入室,害死了表哥!
「表小姐,人帶到了。」沒多久,門外傳來稟報聲。
「讓他進來,你退下。」韓玉珍一見何冠廷進來,門才關上,立刻就衝上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還揪住他的衣襟用力搖晃。「你買的是什麼毒?為什麼人全死了?我只是想讓他們中毒陷害元綺,沒想殺他們啊,你把我表哥還來,你還命來!」
「你冷靜點!」何冠廷掙扎,好不容易將她的手扳開。「我買的毒沒錯,你不是叫我買毀元散嗎?」
「我是叫你買毀元散,那只會讓人三天下不了榻,不會死啊!」韓玉珍怒喊。「你到底是跟誰買的?」
「我是去你跟我說的那間藥鋪買的,不然還有哪裡在賣?」何冠廷也怒聲反駁。「我們不是也有先在乞丐身上試了藥效嗎?他是大病一場沒錯啊!」
「你說,你是不是懷恨在心,暗中掉了包?」韓玉珍揪緊他的衣領恨聲道。
「我沒有!」何冠廷甩開她的手。「我幹嘛要這麼做?」
「你想連我一起害了,對不對?」韓玉珍的臉色比紙還白。「你氣我當年說服你陷害元綺,結果卻什麼也沒得到,現在想把我們全都一起毀了!」
「那為什麼你現在活得好好的?」何冠廷嗤笑。
「因為我沒喝啊。」想到自己因小心逃過一劫,韓玉珍大笑。「至少得有人中毒輕一點,好跟官兵說那道湯出了問題吧?不然他們要怎麼知道是元綺下毒,把她關進牢裡?結果我還來不及喝,他們就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