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她見到了他的淚,第一回明白原來男人的眼淚可以讓人如此心痛——
「糟透了。」她喃喃地說。
「糟透了?」柴玉明嗓音微微尖銳,「究竟怎麼了?你是不是惹毛他了?」
「我不知道。也許吧。」也許她不該試著勸說他,也許她該做的是默默退開,讓他一個人安靜獨處——「天啊!你究竟哪裡惹毛他了?你就不能學著做個溫柔的女人嗎?」
是啊,也許她不夠溫柔,所以他才不願對她敞開心房,也許她根本不該強求他敞開「也許我錯了。」她啞聲道。
「你當然錯了!」柴玉明語氣凌厲,「老天,他是譚昱呢,高高站在紐約上流社會頂端的譚家人,你就不能對他施展一些女人魅力嗎?知不知道,如果他看上你,你之後就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了!天啊,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笨的女兒?怪不得譚昱急著趕回美國,該不會被你給氣的吧……」
「爸!你究竟在說什麼?」在一陣怔愣後,柴晶晶總算領悟她方才跟父親的對話只是一串雞同鴨講,她漲紅臉,不耐地打斷父親彷彿永無休止的叨念,「你以為我是何方神聖啊?有本事將譚昱氣回美國?他根本一點也不在意我!昨天晚上他從頭到尾都沒正眼看過我!」
「什麼?」聽聞女兒的反駁,柴玉明腦子轟然一響,「你說……他連看也不看你?」
「沒錯!」
「完全的失敗,完全失敗……」他喃喃念著,眼前一黑,前途無亮的感覺攫住他,「這下慘了,我不會反而斷了自己的後路吧?得罪那個男人的下場可是很淒慘的——」
「那是你的事。」柴晶晶冷冷應道,「如果你今天把我叫進辦公室就是為了講這件無聊的事,恕不奉陪,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說著,她從沙發上站起身,意欲離去。
「站住!」柴玉明喊住她。
「還有什麼事?」
「老實告訴我,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故意表現出一副冷淡的樣子?」
「我本來就對他沒興趣。」
「沒興趣?」柴玉明又氣又急,「你是傻子嗎?這麼優秀的男人你沒興趣?」
「他再優秀也不是我的型。」
「那你的型是誰?小錢嗎?」
「我——」俏臉一紅,「不必你管。」
「錢家聲有什麼好?」
「他哪裡不好?你不是還說他是你最得力的助手嗎?」
「那是一回事,沒錯,也許小錢工作態度還不錯,可他沒錢沒勢,沒家世沒背景,而且居然還有個兒子!」
「那又怎樣?」柴晶晶反駁,非常不喜歡聽到父親如此貶抑他,「至少他是我見過最關心兒子、對兒子最好的父親。」
「好父親?那算什麼優點?」
冷然的評語如利刃,狠狠劃過柴晶晶心扉,「對你而言,當然是一點好處也沒有啦!」她恨恨瞪視柴玉明,「你根本不關心你的孩子想什麼,也不覺得自己必須這麼做!」
「你的意思是在抱怨我不是個負責任的父親羅?說說看,我到底哪裡不對了?這些年難道不是我定期匯給你們母女生活費嗎?」
「對你而言,只要定期給女兒交學費,讓她吃飽穿暖就算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了吧?」
「難道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柴晶晶機械化地回答,她掃射父親一眼,方纔還因氣憤而發熱發燙的胸膛如今冷得像冰窖,「不過我也不該期待太多。放心吧,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抱怨你,不會再要求你什麼,不過相對的,你也別妄想拿我這個女兒當成你交易的籌碼,因為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語畢,她迅速旋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
午餐時間,六樓的員工餐廳熱鬧非凡,幾乎翔鷹集團大樓裡所有員工都集中到這裡來了。食物的香氣及餐盤碰撞的聲響在在勾起人的食慾。
紀禮哲坐在以玻璃牆與大型盆栽特別為主管們辟出的用餐區內,餐盤裡色香味俱全的日式套餐一筷未動,看來沒什麼食慾。
望著年輕總裁似乎心情低落的神態,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力資源經理於品甜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多少吃一點吧,禮哲,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過民以食為天啊。」
「沒事,我只是今天沒什麼胃口。」紀禮哲微微地笑。
「才怪!」於品甜直率地戳破好友的謊言,「前秘書告訴我最近你都沒怎麼吃飯。你以為我今天幹嘛非拉著你一塊過來用餐?就是非逼你吃一點東西不可。」
「品甜。」對好友的關懷,紀禮哲既感激又無奈,「我真的……沒什麼胃口,最近翔鷹讓人煩心的事實在太多了。」
「你是指譚氏打算購併我們的事嗎?」
「嗯。」
「你打算跟他們談嗎?」
「其實我不想。」他語氣沉黯,「雖然以翔鷹現在的體質確實需要有個狠角色來好好整頓一番,不過如果那個人是譚昱的話,那他第一件會做的事就是……」
「裁員。」她主動接口,神情微微激動,「不能讓他這麼做,禮哲,否則我們前陣子的努力就白費了。」
為了不讓翔鷹裁員,不論是紀禮哲這個新任總裁,或她這個人力資源經理之前都遭受了許多壓力,經過幾番奮戰後好不容易才保住的理想如果因為購併而付諸流水,她無論如何也不甘心!
「別說你不甘心,我也一樣。」彷彿看出於品甜的思緒,紀禮哲低聲開口,「我也不願翔鷹被譚氏併購,就算不是收購,是友善的合併也不行。」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還不曉得。」紀禮哲苦笑,「事實上翔鷹現在連反收購的資金都拿不出來。」
於品甜默然,明麗的眼眸凝望好友,像掙扎著想說些什麼。
「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不知道你曉不曉得一件事,禮哲,昨晚我跟元朗一起吃飯……」
「你跟元朗吃飯?」他打斷她的話,嘴角微微一牽,「希唯不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