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了,這樣就行了,從現在起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小女孩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褲管。
「這麼簡單嗎?」男孩也從地上起來。
「我聽爹說過,結拜就像拜拜,拜一拜就好了,以後你就是我的哥哥,我是你的妹子,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還有一句是什麼……」她歪頭想著。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他說。
她皺眉。「這一句我不喜歡,生不生死不死的,不要這一句。」
「你爹是這樣說的。」
「那就改一下,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發大財。」
他蹙著眉。「聽起來很奇怪。」
「別管怪不怪的,土地公公知道就行了。」她拿起擺在土地公前的桂花糕,遞了一塊給他。「來,吃一塊,這是我自己做的喔,有福同享。」
他默默接過,咬了一口。
「好吃嗎?」大大的眼睛瞧著他。
「太甜了。」他皺了下鼻子。
「怎麼會!」她拿起桂花糕,吃了一大口。「你看,多好吃。」嚼了幾下,小臉忽地一皺。
「怎麼了?」
「沒事,別吃了。」她將桂花糕放回油紙上包好。「回家了。」
他瞧向她擰著的眉心。「怎麼了,銀妹妹?」
正要把桂花糕吐出來的她,忽地打個哆嗦。銀妹妹?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越往山裡走,白玉銀疑問越深,終於在趕了兩天路後,她忍不住問道:「我爹住山裡?」
「我怕他傷人,所以便讓他住在山裡。」
她在心裡歎口氣,照他這說法,爹的狀況大概真的挺嚴重的。
「還有多遠?」
「大概再兩個時辰就到了。」他說。
聽見這話,她一臉苦笑,這兩天的折磨讓她不只腰,連大腿、肩膀、背部都酸痛不已。
他忽然下了馬。
「你做什麼?」
「再過去路更窄了,騎不了馬,得用走的。」
聽見這話,她揚起眉。「用走的?」
他微笑。「你若走不動,我也能背你。」
聽見這話,她差點從馬上摔下來。「不用了,不用了,我還行。」用爬的都好過讓他背。
她小心翼翼地要下馬,肌肉卻連連抗議,他站到馬旁,說道:「來吧!小心點。」他伸出手。
昨天他也曾想協助她下馬,但她很有骨氣地拒絕了,下場是一下馬就癱在地上起不來,他扶起她時,嘴角還噙著笑。
現在她連動都有困難了,若是硬撐,只怕會從馬上摔下來,所以還是認命的好,別為了一點骨氣把自己給摔傷了。
他握住她的左手,另一手伸到她背後將她抱下,腰部的疼痛讓她咬牙,反射地勒緊他的脖子。
「還好嗎?」他輕聲問。
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耳,讓她嚇了一跳,她急忙道:「我沒事,快放開我。」他會不會抱得太緊了一點,她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了,更別說雙腳還懸著。
他微笑地將她放在地上,但沒有立刻放開她,確定她有足夠的氣力站穩後,才鬆開手。
趁他去拴馬時,她齜牙咧嘴的扶著樹幹,一手揉著僵硬的腰,想到還要走一大段山路,她真想哭。
「沒事吧?」他回過頭瞧她。
她擠出微笑。「很好。」
「那就走吧。」他卸下她的包袱,背在身上。
「好。」她提起精神跟上。
他瞧著她蹣跚的步伐,問道:「能走嗎?」
「可以。」她邁出左腳,再踏出右腳。
他站在原地瞧著她像烏龜一樣慢慢地移動,他忍不住泛出笑意。
「照你這樣,不是兩個時辰,要兩天才能到。」所謂的兩個時辰是按照她平時的步伐去估計,照她現在老婆婆的走法,說不定兩天都到不了。
「讓我休息一下就成了。」她說。
他搖頭。「別跟我爭了,就算你休息後能走,也走不了多久,還是我背你吧!速度能快些,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到。」
她瞪著他,臉上的表情是極度不甘心,她當然明白他說得有理,但是……但是……
「你若不要我也不勉強你。」他說道。「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你又是未出嫁的閨女,我也擔心你會有不當的遐想。」
「什麼不當的遐想?」她瞪他。「我才怕你存心不良。」
他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你自己決定吧!我不勉強你。」
瞧著這陡峭的山坡,就算走得了一刻鐘,也決計走不了一個時辰,更別說兩個時辰,到時還不是得讓他背,他分明就是吃定她了。
她一咬牙,說道:「背就背吧!」
他的眸中再次閃過一絲笑意。
她仍是瞪著他。「我問你,這是不是你的陰謀?」
他訝異地看著她。「陰謀?」
「你……」她率性地一揮手。「算了,不想跟你計較。」
他蹲下身,讓她上來。
她無奈地歎口氣,說道:「那就勞煩霍大俠了。」她趴上他的背。
他輕鬆地將她背起,步伐沉穩而快速地爬上坡。
「這是權宜之計,只有你知我知。」她叮嚀。
「自然。」
「互不相欠,也毋須負責什麼的。」她不忘又叮嚀一句。
他揚起嘴角。「明白。」
她鬆口氣,這還差不多,瞧他輕鬆地走著,她一時有感而發。「練武還是有好處的。」
在這同時腦中忽然閃過小時候打拳的事,這念頭一起,她警覺地甩了下頭。不想,不想,那些都是沒意義的事。
「你若願意,我也能教你一些強身的……」
「不了,我又不是江湖人,不想練那些東西。」她拒絕。
他頓時沉默。
感覺氣氛不對,她笑笑地說:「不過還是謝過霍大俠的好意。」
他仍是沒有應聲,她也沒刻意找話題說,只是欣賞著四周的樹木與遠山的景致,清爽的微風帶著樹林與青草的氣味,讓她不自主地深吸口氣。
偶爾應該還是要到山林裡走走,成天待在當鋪裡也怪悶的,對了,下回找洪老跟三娘出來踏青遊樂,他們應該也會很高興的。
思緒一轉,想到即將與父親見面,原本愉快的心情瞬時亂了起來。這五年她從沒刻意去找過父親,一來是天下那麼大,她要找人也不知從何找起,二來是從小到大父親都是這樣,匆匆的回來,然後又匆匆地走,待在外頭的時間比在家長多了,她也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