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想用這種小人的手段,但他真的不願兩人再繞圈子了,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
*** *** ***
三日後
「你真的要把當鋪給收了?」
「你已經問過很多次了。」白玉銀打著算盤。
「我就是不相信。」
「這店是我娘懷我的時候籌錢開的,所以跟我一樣歲數,要收了它我也很捨不得,可是我爹……」她聳聳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爹現在不是在明霞山莊嗎?你能天天看到他——」
「可這不是長久之計,總不好讓我爹一輩子都寄住在山莊裡吧。」
三娘挑起眉毛。「有什麼關係,向莊主不在意就好,至於你爹,他誰也認不得,住在哪兒又有什麼差。」
「話不是這樣說——」
「再說你拳腳功夫半點兒都不會,也看不住他,留他在山莊裡是最好的。」三娘又說。「你一個人照顧不了他的。」
「我知道。」
見她這句說得輕淡,一點兒也無煩惱之意,三娘探問道:「怎麼,有幫手?」
「沒有。」她將算好的帳本放到一旁去。
「別瞞我了,你一個姑娘家怎麼照顧你瘋爹,定是那霍凌非給你出了別的主意對吧?」
聽見這話,白玉銀總算抬起頭。「你別胡想,他幹嘛幫我出主意?」
三娘笑笑地說:「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他幹嘛幫你出主意?怎麼不說他幹嘛帶你去找你爹,還替你跟莊主說情,讓你爹能待在裡頭好有人照應,是啊!他是誰啊他,每次回來,還茲茲唸唸的帶些小東西回來給你。」
白玉銀臉兒一熱。「他又不是只帶給我一個人。」
「對對對,蒙你的恩惠,我跟洪老還攬了不少好處。」她摸摸發上的簪子。「這象牙簪子可不知要多少錢呢,還有我手上的鐲子、臉上擦的水粉,可都是沾了你的光才有的。」
「那我以後要他別送了。」白玉銀插嘴。
「喲,生氣啦。」三娘彎腰瞄她一眼。「說不得啊。」
白玉銀笑笑。「我生什麼氣?」她打著算盤。「怎麼不說你存心說這些糗我。」
三娘露齒而笑。「是糗你沒錯,誰要你老愛跟霍凌非裝不熟。」
白玉銀抬起頭。「我們本來就沒多熟。」她將算盤移到一旁,轉了話題。「其實我這兩天想了很多,要關了這當誧我也捨不得,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就將它頂給你。」
三娘訝異地挑起眉。「頂你這店?」
「是啊,雖然賺不了什麼錢,可也還能餬口。」
「不了,我才不想一輩子顧著這破鋪子。」話一出口,她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我這嘴還真是……我不是說你的店破,我的意思是與其當東家,我寧可當夥計,要走就能走,我可不想像你現在這樣,對這店有了感情,關嘛捨不得,不關又不行,一顆心揣著,怎麼都不對勁。」
這話讓白玉銀心有所感地歎口氣,見她這樣,三娘連忙道:「說這些也不是要讓你感傷,我這嘴真是……」
「沒關係,你說得很對。」白玉銀扯了下嘴角。
「要不我幫你看個幾年,最多三年,若是你爹情況好轉了,說不準你還能繼續經營這當鋪。」
「我不知道。」父親現在成了這樣,她實在很難想像一年後、兩年後又是怎樣的一番情景。「這幾天我會再想想,雖說把這店收了有些不捨,但之前我不是沒想過這事,所以心裡的失落倒也調適得不錯。」
「或者把店頂給洪老?」三娘說道。
「洪老?」白玉銀愣了下,洪老都七十了,年歲已高,怕是不太適合吧。
三娘正要接話,就見洪老由後門走進店裡,背微駝,手上拄著枴杖。
「這幾天怎麼老拉肚子,真是折煞我了。」他一邊走一邊還喃喃自語。
「洪老,沒事吧!」白玉銀問道。
「沒事,沒事。」他沙啞地回了一句,下巴上的鬍子顫動著。「吃壞肚子而已。」
「你最近身體不大好,要不要找個大夫……」
「不用,不用。」洪老搖手打斷白玉銀的話語。「拉個肚子看什麼大夫,不看沒事,去看了反而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毛病。」
白玉銀原想再多勸幾句,可恰巧有客人上門,這話題便擱下了,一個下午來了兩個窮書生、三個種田的莊稼漢和幾個拿首飾衣服來典當周轉的婦人。
趁著空檔,白玉銀到後頭的庫房內清點整理質押的物品,它們全照著典當的年月日擺放好,若是有客人拿當票回來贖物,便能快速找到物品。
當然也有些死當或是逾期未來贖回的典押物,她將它們全收在一個大木箱子裡。
她拿起雞毛撣子,習慣性地拂了幾下,開始整理木箱內的東西,反正這些東西也帶不走,她打算在關店前全拿去轉賣或是典當,只是裡頭的東西都不值錢,賣了大概也沒多少進帳。
她將東西一件件拿出來觀看,不值錢的衣物全擱在一邊,打算將衣物全送給貧苦人家,只留下幾件古玉與金鐲子。
雖然這兒少有人來質當貴重物品,但偶爾還是能遇上一些不錯的典當品,半個時辰後,她終於將箱子內的東西全歸類好,打算明天一早就開始處理。
至於另一隻箱子,她將視線移到最角落的木箱,裡頭裝的都是江湖中人拿來典當的刀、劍、暗器及各式武器,她低下頭思考著該怎麼處理那一箱破銅爛鐵。
不如辦個拍賣大會吧!她走到木箱前,不感興趣地打開,這裡大都是看在父親的面子才接受典當的,父親常說一文錢逼死英雄漢,所以只要是江湖中人來典當,便希望母親能多給些方便。
這裡的武器也多是母親生前行的「方便」,好笑的是沒幾個人來贖回,拿去給隔街的張鐵匠不曉得能換幾個錢?如果附送這口木箱,說不定能賣得好些。
庫房裡的幾口木箱以及木牌子、木架子都是父親做的,他常年不在家,或許是愧疚吧!所以每次回來總會東修西補,順道做些簡單的傢俱,算是彌補他沒克盡到做丈夫與父親的責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