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有關係的事?」
「我不知道,也許有吧。」她歎了口氣,看了一下四周。「你呢?有看到喜歡的衣服嗎?」
李紹玲先是一怔,隨即搖頭。
「沒有特別喜歡的。而且被你這麼一嚇,我也沒心情再挑下去了。」
「少牽扯到我身上來。」她笑道,試圖讓氣氛輕鬆一些。
有了共識,兩人並肩走出專櫃。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李紹玲補問了一句。
她想,她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
「都是我轉去空勤之前的事了。」她嘴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抱歉,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提起,所以都沒告訴你們……」
「這也沒什麼啦。」李紹玲笑了開來。「只是你有煩惱也不說,太不夠意思了,擺明著不把我們當朋友嘛。」
藍晨玥只是低頭直走,沒有心思去回應她。
「啊,對了!」
李紹玲忽然想起了某個人的臉孔,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嗯?」她也跟著停住,回頭看著對方。「怎麼了?」
「你剛才不是說……有一些『他』以前在夜店遇到的事?」她向前走了兩步,走到藍晨玥身旁。
「所以呢?」
「不然我們找個時間去問遙姐,搞不好她會知道一些。」李紹玲滿臉期待。
「這……」藍晨玥卻皺了眉。「不太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他剛才說的話我有偷聽到一些些,他有提到什麼紅遍台北市的夜生活圈……這個遙姐應該不陌生。」
「不好。這太唐突了。」
藍晨玥打從心底不認為這是個好建議。
「你這樣就太見外了,虧遙姐當初那麼照顧你。」她故意擺起臉色。
然而卻還是無法讓藍晨玥釋懷。
「別考慮了。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想瞭解他?」
此話一出,藍晨玥怔住。
「……你豈止是偷聽到一點點,你根本是聽得一清二楚。」她翻了個白眼,不自覺地苦笑。
「這是職業病。」
李紹玲一把抓著她就往前走。「就算再忙,也要時時刻刻留意乘客的一舉一動,是吧?」
「可是,真的一定要去問遙姐嗎……」
藍晨玥在心裡哀叫。
並非她不想知道更多,而是她似乎已經可以想像──她肯定會先被逼問「完整版離婚過程」。等到她們都問滿意了,話題才會切入最初的主軸。
況且,遙姐真的有可能會知道嗎?
什麼樣的事情會讓黃聖昂斷然放棄自己最拿手的技藝?
她想像不出來,也從未想像他的過去。
她只知道他是怎麼進了酒吧這一行,只知道他是怎麼認識石諾倫那一票兄弟,只知道他以前是個吊兒郎當的學生……
接下來呢?
忽然,她驚覺到自己完全不瞭解他在這一行所面對的一切。
她不知道他在酒吧裡都在做些什麼,不知道他會遇上哪些客人,也不知道他是否會像自己一樣,在工作上碰到令人煩心的事。
當然也毋須提及他曾經是花式調酒好手的事實。
原來,她一點都不瞭解他。
但他卻從來沒有埋怨過這一點,從來沒有要她聆聽什麼,更不會要求她去接受他的生活方式。
──他最熟悉的,她竟然如此陌生。
她想,她在這一刻終於能體會了。
因為他從來就不想去要求她,所以,他選擇很乾脆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用最殘酷的方式還她自由。
***
黃聖昂壓根兒沒期待過能再遇見她。
尤其是以這樣的形式。
遙望過去,她穿著那襲藍紫色的空勤制服,腳邊擺著一隻簡單的行李,就這麼佇立在「海邊」的門口。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來來往往的視線似乎令她有些不安。也難怪,任誰都會對一個穿著制服、站在酒吧門口的空服員感到好奇。
半晌,黃聖昂醒神過來,重新調整了情緒,這才繼續往前走。
「等很久了?」
他的聲音讓藍晨玥抬起頭,神色裡似乎有些失措。
「啊……你來了。」
藍晨玥乾笑了一笑,直視對方的目光似乎變得有些困窘。「我還在想會不會是諾倫來開門。」
「那傢伙只有在夏天的時候才會比我早出現。」他笑道,同時拿出鑰匙開啟了鐵門。
「是嗎……」她始終掛著那抹不怎麼自然的笑容。
「你呢?」他伸手打開那扇玻璃門,領著她走進漆黑的酒吧。「在這裡等很久了嗎?」
「還好,大概半小時而已。」她隨著他走進,看著他前去開啟每一盞燈的電源。
黃聖昂沒再說什麼,只是自顧自地鑽進吧檯,開始著手做一些……雜事。
──他不好奇嗎?
這令藍晨玥有些納悶。他為什麼不開口問她來這裡的原因?
「剛下飛機?」忽然,他抬起頭望向呆站在門邊的藍晨玥。「隨便坐吧,你站很久了。」
藍晨玥先是一怔,才將行李提至吧檯前擺著,挑了一張高腳椅坐。「不是,我飛十一點的班機。」
黃聖昂只是「喔」的一聲,便又低下頭做著自己手邊的事。
他不明白她來這裡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但是他猜想,也許對方就和自己一樣──只是憑著一股衝動就衝到她的公寓樓下。
「你都在做些什麼?」
藍晨玥突然啟口問了一句,打斷了他的雜思。
「啊?」他皺眉,不瞭解她的意思。「你指的是……」
「就是……你現在正在做的事。」她笨拙吃力地表達著。「或者是你在工作的時候,都是做些什麼?」
「大致上是先把一些水果切片,有閒情逸致的話會特別做一些果雕。再來就是把冷凍庫的冰塊拿到吧檯的冰櫃敲散,把架上的杯子再擦拭一次,或是看一下果汁牛奶之類的東西還夠不夠……等等之類的雜事。」
看著她專注聆聽的表情,黃聖昂忍不住笑了出聲。「至於開始營業後,就沒有什麼一定了。」
「原來是這樣……」她癡癡的點著頭。
「怎麼會問這個?」他瞅著她,不明白她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沒有,只是忽然想到而已。」她抿抿唇,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