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過往的種種,她不自覺地垂下頭。
她曾經那樣不留隻字片語就逃得無影無蹤,他該恨她的。就算不恨她,那麼也證明了他從來沒在乎過她這個「妻子」。
藍晨玥擅自在腦海裡胡思亂想了一堆,直到對面的男人再次開口。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說完,徐志嶺拿起桌上的酒杯,作勢要站起身。「我去跟這裡的主人打聲招呼,馬上回來。」
「沒關係,你去。」
藍晨玥露出職業性的笑容,看著對方離座,從容地走向一個從頭到腳都是名牌、全身散發出獨特氣息的女人。
就連身為女性的她,都會忍不住多看對方幾眼。她想,黃聖昂應該也認識這個充滿魅力的女人吧。
不知道他會不會比較欣賞這類型的女人?
成熟、獨立、有才幹,想必也不懂得什麼叫任性……
但話又說回來,她想這些做什麼?
她回過神來,甩了甩頭,像是無意識般地再次望向吧檯,卻已經找不到那個曾經熟悉的身影。
她一愣,人呢?
難道他只負責「表演」完之後就可以離開了?藍晨玥不禁站起身,左右環視了一圈,然而無論她怎麼找,就是尋不著他的臉孔。
若說她一點都不感失落,那絕對是騙人的。
忽然──
「你打算還要當陌生人當多久?」
背後冷不防傳來男人聲。
藍晨玥心一驚,急忙轉過頭。
站在遠處遙望容易,當面對面時卻令她手足無措。
「你……」她傻愣了好一會兒,才擠出聲音:「你不是在工作嗎?怎麼可以擅自出來……」
「我是在工作,又不是坐罕。」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我是指離開工作崗位。」她雙頰一紅,擺了臉色。
「只要不走出這家店,都不算是離開工作崗位。」說完,他將手上另一杯橙色的酒遞上。
藍晨玥考慮了幾秒,才遞出手中的空杯子交換,道了聲「謝謝」。
「最近過得怎麼樣?」
多麼爛的一句開場白。話一出口,黃聖昂就後悔了。
「還不錯。」她低下頭,擠出客套卻不自然的笑容。
「你換工作了?」
畢竟他曾經找遍了所有航空公司櫃檯,任憑他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她。
藍晨玥沉默了一會兒,既沒說是也沒打算否認。「算是吧……只是換個形式而已。」
「算是?」這答案讓黃聖昂皺了眉。
「你呢?」她抬起頭來看著對方,轉移了話題。「酒吧的生意怎麼樣?『海邊』應該還沒倒吧?」
黃聖昂聳聳肩,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還不就是老樣子。四年前那樣,四年後還是差不多。」
「是嗎……」
藍晨玥只是點頭,腦海裡已經擠不出其它可以應對的話語了。
此刻,他內心裡想的是什麼?
她猜不出來。
「那之後你去了哪裡?」
冷不防的,黃聖昂脫口問出了這四年來一直找不到的答案。
藍晨玥心一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明白對方口中的「那之後」是指什麼樣的時間點。
「我……」
她不自覺地將目光移向它處。「我出國散心去了,去了不少國家……如果你想去哪裡觀光的話,我應該可以給你不少建議。」
說完,她回過頭來,給他一抹非常「友誼」的微笑。
甜美的笑容看在黃聖昂眼裡,卻相當不是滋味。出國散心了四年?這也太久了吧。
忽然,他很想開口問她,那個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是誰。
然而就在他幾乎要問出口的時候──
「抱歉久等了。」
徐志嶺走回了她身旁,也注意到了黃聖昂的存在。他立刻認出對方便是剛才那個「技藝高超」的酒保。
「他是……」他看了看藍晨玥,又看了看對方。「你朋友?」
「哦,這位……」
藍晨玥尷尬地笑了一笑,猶豫了幾秒,才繼續說道:「他是我朋友。你剛才應該已經對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了。」
「原來是你朋友。」徐志嶺揚起笑容,迅速朝黃聖昂伸出手。「剛才的表演很精采,真的很棒。」
「哪裡,混口飯吃而已。」黃聖昂回握了對方。
然而那句「他是我朋友」卻讓他打從心底湧上一陣強烈的不爽。
「你們聊吧。」
他放開對方的手,一記目光投向藍晨玥。「我該回去工作了。有什麼需要盡量開口。」
語畢,他收起笑顏,轉身跨步走向吧檯,沒再回頭過。
***
「聽說你昨天在Maggie那裡露了一手?」
一踏進門,石諾倫開口就問,毫不迂迴。
「消息還傳得真快。」黃聖昂面無表情的冷冷回應,雙手仍然不停地擦拭著酒杯。
石諾倫轉身帶上門,順勢將門上的掛牌翻至「OPEN」。
「為什麼?」他走向吧檯,彎腰鑽進吧檯內,將背包隨手一扔。「你什麼時候決定破戒了?」
「臨時起意而已。」黃聖昂笑了一笑,笑得心不在焉。
「這句話拿去騙別人吧,你當我是去年才認識你?」石諾倫邊說邊從冰箱裡拿出幾顆柳橙、檸檬。
他的話讓黃聖昂不禁自嘲地笑了出聲。
的確,那句話只能拿去騙別人。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黃聖昂揚揚眉,將擦拭過的杯子擺回架上。
他是當真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再去觸碰那一部分的記憶。那時候他壓根兒就沒想那麼多,只是一心一意希望「她」的眼裡還有他存在。
「你不想說也無所謂。」石諾倫伸手拿來柳橙,在水龍頭底下衝了幾回。「但是,那件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昨天……」黃聖昂忽然啟口打斷對方的話。
「嗯?」石諾倫住嘴,等待下文。
「我在Magzie那裡看到晨玥。」
倏地,石諾倫臉上的表情僵了,動作也停止了。
「晨玥?」
好不容易,他醒神過來。「是那個藍晨玥?」
「廢話,不然還有哪個晨玥。」
「啊,原來如此。」石諾倫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那我總算知道是什麼讓你『破戒』了。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