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這麼說?你那麼討厭我嗎?是啦,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可以慢慢培養,我爹娘只見了一面就私訂終身,後來還不是恩恩愛愛。多相處一陣子,你一定會愛上我!」鳳衣力說。
「我這寨子什麼都有,呃,雖然銀子是少了點,可是在我的英明領導下,以後會變得很多很多,留在這裡你想做什麼都行!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叫兄弟們給你去辦!你一定會喜歡的。」寨主也不退讓。
從寨主前後對照下比鳳衣還要誇張數倍的轉變,吳桂不由得聯想到父親當年為著霸王雪山一笑,洗心革面從新做人,還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硬是鑽到南霸天身邊弄來親家身份。
「兩位的好意,我銘感五內……」
說著,吳桂發現自己躺著,另外兩個站著,被俯瞰的感覺讓他頓時覺得矮人一截,便把棉被堆向背後,自己靠在上面,這才平衡了些。
調好靠姿,吳桂方才續道:
「可惜我有要事在身,亟需整裝出發,請恕我無法從命。」說這話的語氣斯斯文文,眼神也是輕輕淡淡,臉上更擺出當家笑靨,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微笑。
任何一個稍微有點見地的人,一聽到他這個說法,心裡多少有了底,知道這是人家委婉的拒絕。想再進逼嘛,瞧瞧那波瀾不興的平淡眼波,望望那風度翩翩的柔和微笑,無機可趁哪!
可惜吳桂遇到的偏偏不是普通人。
「你有急事啊?早說嘛!走走走,我們這就上路吧!可是,你的身體能長途跋涉嗎?」鳳衣笑瞇瞇地大大點頭。
「原來賢弟有事,跟愚兄說一聲就行了,你的傷勢還不好騎馬,我這就去叫人備車。」寨主也毫無難色地一躍而起。
「我想一個人上路。」吳桂特別強調「一個人」這部份。
自己失蹤整整五天,想必外面早已亂成一團。
婚筵預定在抵達隔日舉行,屆時不僅冠蓋雲集,父親也會快馬趕來。要不是忙著與某位王爺洽談一筆大生意,父親早跟上來了。
「到了地方,你去辦你的事,我不會攔你。」鳳衣掃了寨主一眼:「倒是你怎能跟我們走?雖然是個破山寨,你起碼是一寨之主。」
「本寨有三十多名兄弟,個個英勇彪悍,妳怎敢污蔑我們!」寨主眼巴巴朝吳桂這邊看了過去:「賢弟的事就是我的事,雖然我忙得沒空睡覺,仍舊要抽空走上這一趟。」
「得了吧!明明閒得沒事做。」
「妳這人真是欠扁!」
這兩人究竟粗心到什麼地步?吳桂那無懈可擊的笑顏有點僵了。
笑容仍是近乎完美的傑作,只是嘴角微妙地一偏,原本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微笑剎那間鬆動了些,變得不是那麼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了。
「……唉。」嘴巴動了動,細小的歎息靜悄悄融入空中。
照理說,這不會引起二人注意。正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卻福至心靈地同時打住,一起望向他。
「是什麼要緊事,不讓人跟?」鳳衣終於察覺到吳桂的不情願。
「這裡離大理城有多少距離?」吳桂不答,轉向寨主。
「三十里左右。」寨主也覺得怪了。
「三十里……」以愛馬的腳程,半天不到就能抵達。
吳桂心裡明白,雖然自己沒了蹤影,車隊還是會照原訂計畫前進,只是尋找他的人會遍佈各地,一旦找到就把他快馬送往大理。
「你要去大理?我也去!」鳳衣眼睛發亮。
「還有我!」寨主比照辦理。
「不行,你們如果接近那裡,只怕……」吳桂打住,該告訴他們嗎?
大理城方圓百里全是仰慕南霸天的江湖人物,霸王正式定居大理之後,這些擠不進霸王府邸的武林人士便就近住了下來,十幾年過去,大理城中幾乎找不到幾個不會武的一般居民。
眼下的大理,想必是風聲鶴唳。
他一人過去沒事,要是身邊多出兩名強盜……
吳桂不敢再想下去,事情過了五天還沒有人找上門來,已經夠不可思議了。
此時,門砰地一聲被撞開。
「老大,不好了!山下來了一大堆官兵!」
寨主一把抓住前來報訊的老三:「他們有多少人?」
「我也不知道,一眼望過去黑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四、五百人!」老三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官府派出這麼多人手,還真看得起本寨啊!」不愧是粗線條的寨主,居然還有大笑的心情。
「老大,這事透著古怪,咱們在這裡兩、三年,不過是三十幾個兄弟,官府怎麼突然派兵圍剿起咱們了?還是這樣的大陣仗。」
「這是他們聽過我的威名,怕人少了擒不住我!」
吳桂靜靜聽著,明白這些官兵多半是為他而來。
望了望不知懼怕、朗聲大笑的寨主,吳桂忽然心生不忍。寨裡的人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單以結果而論,卻得擔上綁架霸王之婿的惡名,江湖中人只怕會與他們鬧個沒完。
「喂!你要自找死路是你家的事,誰教你平常不知收斂?可是吳桂跟我沒必要給你們陪葬,你得想法子讓我們逃走!」鳳衣跳出來嚷道。
「我又不是存心要惹官府。」寨主摸摸頭,有點慚愧地說:「聽說曲神醫跟縣太爺的私交不錯,這次八成是為了他的事,我把人交出去就是了。」
「你怎能確定只要你交人,他們就會退兵?說不定人家要趁此機會一舉殲滅你們,到時我們不就受你牽連,一塊兒被抓下大牢嗎?」鳳衣一口咬定。「你得趕快給我們安排脫身的路子!」
開玩笑,不趁機帶吳桂脫離此處,難道要與這草包爭一輩子嗎?
鳳衣的頭腦畢竟要比寨主好上那麼一點點,懂得將危機化為轉機,一旦有了機會便死抓不放。
寨主瞄瞄吳桂,瞧他文質彬彬、氣弱體虛的模樣,要是當真遭受牢獄之災,只?關沒兩天就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