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雖以黑巾蒙面,卻無法抵擋細微粉末的入侵,吸入粉末後腳步一頓,心知不妙,一抓韁繩,奪馬而逃。
「我的馬從來不載陌生人的……」
痛楚中,吳桂睜著一雙淚眼,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愛護多年的坐騎載著重創他的敵人揚長而去。
某種意義上,這比刀刃加身對他的傷害更大。
「別管馬不馬了,先止血再說!」鳳衣焦急地探看吳桂的傷勢,顫聲道:「我得把這兩支匕首拔出來,你得忍住哦!」見他皮開肉綻,整個人慘不忍睹地被釘在地上,鳳衣的心都痛得揪起來了。
「還沒拔刀,妳已經嚇死我了……」
吳桂含淚泣訴,楚楚可憐之態著實令人怦然心動,若非鳳衣急著幫他療傷,只怕又會害他大叫非禮了。
「你這模樣怎麼受得住拔刀之痛啊?對了!」心思一動,鳳衣沾了些方才灑了滿地的白色粉末,抹到吳桂鼻前。
「這……這不是妳用來對付……」話還沒說完,吳桂已暈了過去。
鳳衣見機不可失,快手快腳地動起來,拔刃、止血、上藥、包紮,一氣呵成。
等她包紮完畢,傷處早已被她包得密不通風。
抹了抹額角的汗珠,鳳衣喃喃自語:
「幸好爹老是貪杯誤事,我才會拜託藥師濃縮陳年老酒,製成這個普通人只要吸進一點就會醉上好幾天的『十日醉』給爹解癮,以免他沒事偷喝酒……」
粉末本身並無毒性,卻會令吸入者產生喝下數罈老酒的反應。
望著臉上泛著醉後紅暈、兀自沉睡的吳桂,鳳衣好笑地說:「不過,你的酒量也太差了吧?這麼點份量就連我九歲大的ど弟都醉不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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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桂自十日醉的效力醒轉時,已過了一天一夜。
暈暈地環目四顧,自己正躺在床上,而鳳衣正趴在床邊呼呼大睡,眼下鮮明的黑眼圈顯示她多半是徹夜看護。
發現自己身上蓋了兩條棉被,吳桂想移一條給她,肩上劇痛適時發作,提醒他有傷在身的事實。
輕輕一歎,吳桂忍不住算起此趟出門他到底受了多少傷。
十八年養尊處優的歲月彷彿一場夢般,短短數天裡發生了太多事,情勢變化之快,幾乎讓他無從消化。
「呼……啊,你醒了!」鳳衣揉著酸澀的眼皮,半睡半醒地看著他:「這裡是客棧,我給你包紮好傷口,也請大夫看過,他說好好休養一個月就沒事了,這段期間你的手可能會沒什麼力氣。」
「我剛才注意到了。」吳桂苦笑。
「放心,有我在身邊照顧,你就安心休養吧!」睡意濃厚的雙眸帶著初醒時的迷濛,笑瞇瞇的臉迅速湊近,在吳桂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你的臉色好多了,之前你看起來比死人還要糟糕,我都快要嚇死了。」
張著嘴,吳桂訝異地看著她,眼珠子瞪得比銅鈴還大。
「怎麼了?」鳳衣不解。
「沒……沒事。」
吳桂被嚇到了,與鳳衣遭受驚嚇的理由不同,他驚於方才被親的瞬間,心底竟漾起絲絲柔情,溫暖的感受迴盪心頭,與先前遭強吻時迥然不同!
不過多少時間,怎會一變至此?!
「我知道了。」漾起淘氣的笑意,鳳衣俯身在他另一側臉頰上也輕輕一啄。「這邊的臉頰覺得寂寞對吧?放心,我會一視同仁的。」
吳桂死命搖頭,想開口反駁卻發覺嘴角已不受控制地扯開一抹笑,還不是他那千錘百煉、風度翩翩的微笑,而是有些不雅觀的癡傻笑法──練笑成習的他無需攬鏡自照,依經驗便知臉上之笑屬何種類。
猶如臉上第二層肌膚般自然的瀟灑之笑到哪去了?
「妳對我下了毒?」吳桂震驚的腦袋瓜只想得到這個。
「你是說十日醉?那時只是想減輕你拔刀的痛苦。而且那不是毒,是陳年老酒的濃縮,最多讓人醉上幾天罷了。」
「那……那是下了蠱?」
「我怎麼會那種玩意?」
「可是為什麼……」吳桂腦中亂成一團。
鳳衣的粗心又發作了,不覺吳桂的混亂,笑呵呵地說:
「我爹這一生最敬佩的就是南霸天,成天對全家講述霸王的事跡,聽多了我也佩服他。沒想到會讓我遇上你這霸王的準女婿!」
「我平凡得很,難怪妳不會往那邊想。」吳桂扯了扯嘴角。
自己有什麼過人之處?學問道德尋常得緊,雄才大略更是半分不備。
瞧霸王對女兒的教養放任得很,吳父也就一心模仿,讓吳桂什麼都學一點,什麼都通一點,卻什麼都不精。
「不,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而且你睡覺的時候不會打呼嚕,我爹的鼾聲可大了,一到晚上全家都會被他吵醒幾回。你的睡姿也端正得很,我小時候和娘一床睡,老被她踢到打到,害我一覺起來身上常多出一些瘀青,有一陣子鄰居還以為我娘虐待我呢!你比我娘好太多了,一睡下去幾乎不翻身。」
吳桂這輩子聽了無數阿諛奉承,可是從來沒有人讚他睡中沉靜的,鳳衣輕輕幾句,令他憶起之前蒙她連日照顧的點點滴滴,臉皮薄的他不由得紅了臉。
「對了,那個囂張的女人是誰?竟敢出手傷你!」想到居然有人想殺害有著這麼多優點的人,鳳衣頂時義憤填膺起來。
「她……」鳳衣的怒聲喚起吳桂的滿腔疑惑:「騎走了我的馬。」
「那又如何?」
「那是我小時候爹第一次帶我拜見霸王時,霸王送給我的見面禮。馬兒認生,不會讓生人靠近,更別說去載陌生人。」吳桂陷入沉思:「也就是說,我的馬認得那人……但我家可沒有這般武藝高強的女性。」
「馬馬馬,你只會念你的馬,也不關心我一下,天知道我花了多大工夫才把你背進城裡。」鳳衣蹶起櫻唇,奪馬之仇她記下了。
「我是懷疑那人身份不單純,說不定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