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遠--」回應他的,是一聲模糊淒楚的低喚。
他搖搖頭,望向她的眸光更柔,「傻瓜。」撐起她,他帶著她步出酒吧,上了他的愛車。
一路上,她只是靜靜坐著,緊閉著眸,偶爾滑落幾顆晶瑩淚珠。
回到她的公寓,一屋的凌亂清楚地揭示了主人這幾天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再看看浴室、臥房,確定這裡又回復成單身女子的孤獨空間。
看樣子,那個叫徐浪遠的男子是真的離開了。
他怎能如此狠心!
一念及此,殷賢禹的胸膛驀地掠過一陣憤慨,他平定呼吸,克制翻騰的情緒,好一會兒,才端著熱茶,走向正蜷縮在床上輾轉的董湘愛。
「起來,小愛。」他喚她,「喝點熱茶。」
「不要。」她推開他,臉頰異常地紅。
他看著,忽地有些擔心,急忙伸手覆上她前額。
有些發燙--是純粹酒醉?或者還發了點燒?
毆賢禹不確定,只得餵了迷迷糊糊的她喝了幾口茶後,起身在屋裡找溫度計。
好不容易,他終於找到了,甩了甩溫度計後,將它塞入董湘愛柔軟的唇。她直覺想吐出。
「什……麼?」
「含著。」他命令她,「我量一下體溫。」
「我沒病……」她模糊抗議。
「聽話。」他將她推回床上。
她無力反抗,只覺全身柔軟,像具被抽光了精力的破娃娃。於是,她緩緩掩落眼睫。
兩分鐘後,殷賢禹取回溫度計,就著燈光細看。
三十七度半。還好,只是微微發燒。
「我……沒事吧?」她喃喃道。
「還好。不過還是吃點藥比較好,你等一下。」他站起身,再度翻箱倒櫃找藥,終於在抽屜裡找到幾顆感冒藥。
倒了杯溫水,他捧起她的頭,「來,吃藥。」
「嗯--」她點點頭,喝了一大杯溫水後,感覺頹靡不振的精神稍稍好些了,可一陣銳利的刺痛卻迅速襲上心頭。
「禹哥……浪遠不理我了。」
「為什麼?」他語氣溫煦,像水滋潤她乾涸的胸膛。
「他生氣了。」她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像溺水的人攀住浮木,「他以為我瞧不起他--」
「他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我……希望他回家,因為我不想他當酒保--」她抽泣,「我只是……是為他好啊,他為什麼不懂?」
「好了,別哭。」他拍撫她的背脊安慰她,「別哭了。」
「禹哥,我……我好愛他,他為什麼……不懂我?」
「有時候,愛一個人並不表示你懂他的。」殷賢禹意味深長。
「對啊,其實我也……也不懂他。」她哽著嗓音,「他什麼也不告訴我,我連……連他家原來很有錢也不知道……他什麼也不告訴我。」
「也許他有什麼苦衷吧?」殷賢禹溫聲安撫她,雖然他心裡其實想痛揍徐浪遠一頓。
「什麼苦衷?他可以告訴我啊。」她仰起朦朧淚眼,口齒不清地嚷著,「你說是不是?禹哥。」
「好了,小愛。」他以拇指為她拭去淚痕,「放心吧,我替你去找他問問看。」
「你找不到他的。」她悲傷地搖頭,「他故意躲我,誰也找不到--」
「我會找到的,小愛,相信我。」溫柔的眸光堅定。
她閉眸,在他的保證下忽然安心了,卻也哭得更激動,濕潤的臉頰緊緊貼住他的胸膛。
他輕輕拍撫著她,像父親寵他的女兒一樣疼著她。
此刻,繚繞在兩人周圍的空氣是溫馨的,依戀的,令人動容的。
而宛如一陣狂風般捲入屋裡的徐浪遠撞見的正是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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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這一幕。
這算什麼?這甜蜜又感人的一幕算什麼?
他的女友--那個號稱深深愛著他的女人竟然緊緊地貼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雙頰甚至泛起毫無廉恥的紅暈。
徐浪遠瞪著那紅暈。
怎麼?她這麼激動嗎?在殷賢禹的懷中讓她覺得如此幸福?如此情動?
他以為那氤氳的眸,迷離的眼神,激情的紅霞是專屬於他的,原來躺在另一個男人懷裡的她同樣如此妖媚,如此蝕魂!
她美得像一朵盛開的薔薇,卻不是為他展露風華,今夜,她魅惑的對象是另一個男人。
是殷賢禹!
沒想到當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趕回來與她言歸於好,歡迎他的竟是這樣精采的畫面。
很好,非常好!
「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朋友。」恨到極點,他的眸開始結凍,射向她的眼光冰寒。
她全身發顫,退出了殷賢禹的胸膛,雙手伸向他,「不……不是的,浪遠,你誤會了--」她神色驚慌,像只不知所措的小白兔。
不,該說是沒料到自己會被當場逮著的蕩婦吧?
他冷冷一笑,「我當然誤會了。當初是我太過自以為是,才把你的放蕩當成迷戀。」
「不,不是的……」
「把像我這樣的浪子玩弄在掌心,想必特別讓你得意吧?」怪異的笑侵佔了他的臉,「告訴我,這場遊戲你想得到什麼戰利品?」
「不,你別這麼說……」她容色發白。
他狠狠瞪著至今依然令他心悸的容顏。她真的很有辦法,很少人能將純潔與誘惑的味道融合得那麼完美,就連他也大意失荊州--
「你得不到的。」他冷冷地、冷冷地說道,一字一句都像萬年寒冰,撞擊著空氣的流,「我雖然浪蕩不羈,卻不是個傻子。」
語畢,他轉身,憤然邁開步履。
殷賢禹搶在他離開前攔住他,「你誤會了,徐浪遠。」他試圖解釋。
「讓開!」他怒吼。
「不讓。除非你聽我解釋。」
他篤定的神態令他更加抓狂。情敵愈冷靜,就顯得他愈加笨拙不堪。蒼白著臉,他一語不發,舉臂用力推開殷賢禹後,宛如龍捲風般憤然離去。
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
董湘愛愣愣望著他的背影,那迅速、蒼白、決絕的背影。
她撫住喉頭,一直混沌暈眩的神智此刻終於明晰,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