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法庭那一幕她們都親眼看到了,湘愛確實被傷得很重,而那樣的傷口一時之間是不會痊癒的。
所以明琦憑什麼相信徐浪遠的一面之詞呢?她怎能確定湘愛真的每天做便當?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匪夷所思,湘愛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她還是愛他啊。」彷彿看出好友們的疑問,汪明琦主動開口,「不信問賢禹,他一向最瞭解湘愛的。」
兩個女人同時望向殷賢禹。
後者咳了咳,瞪了汪明琦一眼,似乎有些懊惱她讓他來扮演解謎的角色。
「是這樣嗎?」
「嗯,我想是吧。小愛……還是很介意他的。否則之前不會故意製造那麼多機會讓他幫她照顧寶寶,後來也不會轉地勤工作。」他頓了頓,神情若有所思,「徐浪遠決定要打官司那時,她確實很生氣,可他放棄後,她的態度反而軟化了。答應他探視寶寶,也接受他每個月固定匯來寶寶的生活費。我覺得之前小愛怎麼樣都不肯接受這些,現在又接受了這些,這麼矛盾的反應也許正是因為……她很在意他吧。」
「湘愛其實有出人意料倔強的一面呢。」汪明琦淡淡地笑,「不願被對方看輕、不願屈從、不願輕易原諒,卻又捨不得太為難他。」她垂落長長的眼睫,朦朧地凝睇茶杯內絳紅色的液體,「女人,大概都是這樣吧。」
氣氛忽然沉寂了,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在心底反覆思量。
直到徐浪遠端著雞尾酒缸走來,「這個,算是我送給EnjoyLife的賀禮吧。」他說,在玻璃桌上擱下彩色雞尾酒,「我新調的,如果好喝的話明琦就取個名字吧。」
「好啊,來試試。」汪明琦一拍手掌,和徐浪遠合作,幫在座每個人都斟了一杯,「大家都喝喝看。」
「嗯,好喝!」柴晶晶首先讚歎。
「不會太甜,有點酸酸的,正好。」葉盼晴也喜歡。
「比較適合女人的口味吧。」殷賢禹評論。
「那不正好?反正店裡女客本來就此較多。」汪明琦燦亮的眸望向徐浪遠,「就這麼決定了,我們把這款雞尾酒納入酒單。」說著,她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坐啊。」
徐浪遠輕輕佻眉,迅速觀察週遭一圈後,選擇一張單人沙發,「我還是坐這兒好了。」
「為什麼?」汪明琦蹙眉。
「我可不想被某人的目光殺死。」他半玩笑半認真地眨眨眼。
「什麼意思?」汪明琦還想追問,可已經有兩個毫不客氣的女人放縱地大笑出聲。
「喂!你們笑什麼啊?」
「沒什麼。」對好友抗議的質問柴晶晶滿不在乎地揮揮手,她望向徐浪遠,可後者正看著殷賢禹。
「賢禹……如果你不介意我這麼叫你的話。」他望著他,語氣真摯,「我想向你道歉。」
殷賢禹揚眉。
「關於我之前故意散播謠言破壞你生意的事。」徐浪遠解釋,「我真的很抱歉,那時候的我嫉妒得不分青紅皂白,我以為湘愛愛著你,所以忍不住要打擊你,我……」他頓了頓,嘴角牽起濃濃苦澀,「我是個小氣的男人,賢禹。」
眾人安靜地聽著他自責的自白,沒有人責怪他,可只有殷賢禹才有資格原諒他。
而他在靜靜思索了幾秒鐘後,忽地站起身來到徐浪遠面前,朝他友善地伸出手。
後者領悟他的用意,一震,連忙跟著站起身來。
兩個男人在互相握手後,以四束交流的眸光達成和平共識。
「謝謝。」徐浪遠微微激動。
殷賢禹淡淡一笑。
對這令人動容的一幕,柴晶晶率眾鼓起掌來,燦亮的瞳眸凝定徐浪遠。「喂,等會兒湘愛來你打算怎麼做?」
黑眸一黯,「不知道。」
「笨!怎麼會不知道?你以前沒追過女人嗎?」
他苦笑。
「不會吧?你什麼都沒準備?鮮花呢?禮物呢?至少要來點特別的場面讓她感動吧。」
「這個——」
「晶晶,你以為現在在演愛情偶像劇啊?」
「可是他總不能這樣什麼也不做吧?這樣湘愛會理他才怪!應該來點特別的。」
「比如說呢?」
「比如說在地上鋪滿玫瑰花辦,讓湘愛一步一步走過來,然後他捧著鮮花,單腿跪在地上,這時候,浪漫的音樂響起……」柴晶晶閉上眸,一副陶醉不已的樣子。
「原來錢家聲就是這樣向你求婚的啊。」汪明琦淡淡逗弄。
「討厭!你在說什麼啊?」柴晶晶臉紅了,「我只是想建議他做些浪漫的舉動嘛。」
「我並不想做這些。」當事人總算開口了。
「為什麼?」
「如果湘湘真的原諒我了,我不希望是因為我做了這些浪漫的事讓她一時沖昏頭。」他沉聲道,「我希望她是在仔細思考後作下決定。」
「不懂。」
「這個啊,大概就是所謂見山又是山的境界吧。」汪明琦微笑道。
「還是不明白。」柴晶晶與葉盼晴一致搖頭。
「人生有三種境界,一個男人對女人也有三種境界。」汪明琦解釋,「有一種男人根本不懂得關心女人,他很自私,不會去討好女伴。還有一種,他會想盡一切辦法討好他愛的女人,以各種浪漫的手段追求她、哄她開心。最後一種嘛——」
「他不會刻意營造浪漫。」殷賢禹低低接口,「只會在生活上關心他的女人,他會注意到最細節的事,從這些地方付出,讓感情一點點、一點點地滲透——」他忽然頓住了,沙啞的嗓音在空中消逸。
可餘音,卻在每個人的心湖盪開一圈圈漣漪。
終於,店門口傳來一陣高跟鞋親吻地面的清脆聲響——是董湘愛。
她來了。
尾聲
吧檯邊,有一男一女。
正如他們曾經做過許多次的,一個站在吧檯後調酒,一個坐在吧檯邊期盼等待。
只是這一回,調酒的人是董湘愛,而等待的人是徐浪遠。
彷彿過了一生的漫長,又彷彿只有幾分鐘,她終於調好酒了,在玻璃酒杯中注入清澈明透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