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良叔,什麼叫做調戲啊?」
游鈁之托著腮幫子,蹲在一旁看秦世良劈柴,眼珠子隨著那把斧頭的起落而移動,一面這麼問道。
唉,真是沒用。沒想到人高馬大的秦世良叔叔也不過如此,要是爹來啊,這些柴不用一刻鐘便全劈好了。難怪得靠爹給他擋劍,唉!
「調、調戲?!」秦世良舉高斧頭的手頓住,錯愕地轉過他那汗涔涔的臉。
「是啊……那是啥意思?」
秦世良愣愣地放下斧頭,皺著眉,一會搔搔腦袋、一會摳摳下巴。「呃……調戲嘛……調戲就是當男、男人遇上對眼的娘兒們,就同她說、說了一些話……」唉
呀,這該怎麼解釋啊?
「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這話,每聽人說起山下的壞人,時常會有這麼一句話出現。可若真要他解釋什麼是調戲,他可不知從何說起。
「那不是『追求』嗎?」游鈁之更加不解。
秦世良搔腦袋的動作更大了。「哎呀!那不一樣,追求是好的,調戲是不好的嘛!」
「叔叔,您到底在說什麼?」游鈁之略瞇著眼眸,皺著眉瞧他。
「嘖!總之女人呢,會希望人家追求她,而不希望人家調戲她!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游鈁之百般無奈地點頭。他能說「不明白」嗎?瞧叔叔那頭都快搔出個坑了。
「你是從哪聽來這詞兒的?」秦世良轉身繼續劈柴,又反問道,藉以掩飾自個兒「誤人子弟」的事實。
「娘說的呀。」
「你娘說的?」秦世良抹了抹汗,皺眉轉頭瞧他。「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她說爹調戲她。」尚不明白「家醜不外揚」之理的游鈁之據實以告。
秦世良那把斧頭差點沒揮到自個兒的頭。大哥調戲大嫂?有、有這回事?!
他聽說那些會調戲婦女的,都是一些錢多事少、游手好閒、沒啥本事的紈褲子弟,要不就是那些嘻皮笑臉、裝瘋賣傻的無賴。這兩者同冷肅、脾氣不大好的頭目都扯不上關係呀。
若調戲是真,那恐怕日頭就要打東邊……噢不,打西邊出來了。可話又說回來了,大嫂應不是那種會胡亂說話的人哪……
「鈁之啊,那你娘有沒有說是哪種調戲啊?還是你瞧見你爹做了些什麼?」秦世良突然發現自己對這事兒可是好奇得緊。
打探點新鮮事回去,講給妻子和賈鄉他們聽,省得他們老說他只會吃,沒啥貢獻。
「我怎麼知道?當時我又不在房裡。」游鈁之好無奈。
「唉……」打探不到細節的秦世良好生憂鬱。
「你歎啥氣啊,快點劈柴呀!」游鈁之不耐煩了,嚷道:「我爹還在等你呢。要不就先不要劈了,跟我回去比較要緊!」
「哎,你哪知道,這差事我已經拖了好些天了,今兒個要是沒劈完,晚些準被廚房裡那些婆娘們嘮叨。」秦世良揮著手表達自己的無奈,接著繼續劈柴。
游鈁之沉默了一會,又問道:「秦世良叔叔,你怕女人啊?」
他好像有聽過個詞兒叫「懼內」,好像就是在說怕女人呢。
「開玩笑!我怕女人?哈!」他瞪著牛眼,大笑了聲。「我告訴你,老子我不劈柴了!不幹這窩囊活兒!」
「你會被罵吧。」游鈁之依然托著腮幫子,好心提醒道。
「嘿!老子不劈就是不劈!有種她們囉嗦個半句,告訴你,我只消吼一聲,她們就會乖乖站好不敢造次。」秦世良為自己「威震四方」的能力感到得意。
「我爹只稍看她們一眼就能達成相同效果。」游鈁之並不認為這有多了不起,而那斜睨的眼神更代表了他對秦世良能鎮住那些伯母嬸嬸們的質疑。
「這倒是。」秦世良馬上氣短。再怎麼說,老大就是不一樣。他跟游少觀那張冷臉相較之下可差遠了,他說不定連大嫂都比不上呢!唉,好憂鬱。
「真不劈柴了?」游鈁之站起身,問道。
秦世良將斧頭往地上一摔以表自己的決心。「就不劈了!」
才說完,有個凶悍的大嗓門就這麼傳了過來。「喂!姓秦的!你摔什麼啊你?摔斷了我叫你用手劈!」
發話者正是秦世良那同他差不多高大的悍妻。遠遠地就見她一手插著腰,單手抓了一個大壇,大聲吆喝著。
而方纔那「英勇」的世良兄,馬上噤若寒蟬,垂著首、很快地蹲下身將斧頭撿起,拍了拍上頭的灰塵。
「你已經劈幾個時辰了,才劈這些啊?!」悍妻走了過來,怒吼道。
「唉呀,我、我身上有傷嘛。」
「騙鬼啊!你那哪叫傷?不過是破點皮罷了!」
「是是是……」不敢再嘀咕,秦世良馬上舉起斧頭繼續幹活兒。
「鈁之啊,你要回去是吧?」悍妻又瞪了秦世良一眼,轉頭笑咪咪地望向游鈁之問道。
「是啊,就等叔叔劈好柴呢。」
「那好,待會順道把這帶回去吧。」說著就將那蓋子打開,讓他瞧瞧那壇裡的東西。「很香吧?這可補了,好肥的一隻母雞同藥材下去熬的呢。」
「一定很好吃。」游鈁之光聞那味兒就流口水了。
「這帶回去給你爹娘。跟你娘說啊,自己也得顧著點,別累著了。」楊氏笑呵呵地說著。
大嫂前陣子為了照顧大哥,不眠不休的事大伙都知道。山上的女人可不行三從四德那一套,男女結了婚,就看誰嗓門大,誰大就聽誰的,若要論大哥大嫂誰地位高,大夥兒應都會認為他倆是「勢均力敵」。
但大嫂竟然願意如此「居於劣勢」地照顧大哥。
因此,各家媳婦兒都在說,大嫂雖然平日看起來那般冷冰冰的,但事實上一定是個心軟之人。說不定呀,還會跟大哥燃起愛的火苗呢!
「謝謝嬸嬸。」游鈁之張開雙手要接過,但楊氏卻搖搖頭──
「這挺重的,待會叫你秦叔叔幫忙拿上去,你在旁邊幫嬸嬸顧著,要是他敢給我打翻,今晚叫他回家跪搓板。這裡頭的補藥可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