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姮的出現,讓她無暇思索和游少觀之間尚未理清的糾葛,而也是因為常姮的出現,讓她平靜下來,漸漸……知道該怎麼做了。
「不明兒個再回去嗎?」
常姮搖頭。「不了,在這兒叨擾你們太久也有些過意不去。」
「別這麼說,自己人客氣些什麼。太子要派人來接你是嗎?」鳳語箋笑問。
「他說過要親自來。」常姮低著頭答道。
「他還真是疼你。」
「可不是。」常姮笑著應道,還偷偷地往身後露出一抹笑容。
在這兒待了這麼多天,也沒和姊夫說上什麼話,卻意外得知姊姊內心的想法,看來姊夫可要終身感謝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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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重。」兩雙手相握許久,也只能說出這麼一句話。
「姨娘,常來看我們呀。」游鈁之仰著小臉,有些不捨地說著。
「你要聽話呀,別再到處跑了。」常姮摸了摸游鈁之的頭。
「我要是沒亂跑,怎會遇上姨娘您呢?」游鈁之得意的說道。
常姮笑著,將他的臉轉向站在稍遠處的游少觀。「瞧見沒?你爹那張臉夠嚇人了吧?你以為你再鬧失蹤一次,他能饒得了你嗎?」
「呃……」姨娘的語氣一向輕柔軟嫩,沒啥力量,也不太具威脅性。可搬出他如閻王一般的爹……可就不能忽視了。
「你如果再讓你娘驚慌成那樣,連她平常那份優雅從容都維持不了時,你爹能饒得了你嗎?」輕輕笑著,常姮有些幸災樂禍地說。
「嗯……爹最疼娘了……」游鈁之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他突然覺得……這始終噙著笑的姨娘跟太子爺好像,有些壞心呀。
「可不是。」常姮完全同意。「你爹娘感情可是會越來越好,哪天要是你覺得礙著他倆了,也可以上我那兒玩去。」
「可如此一來不就礙著您和太子爺了嗎?」游鈁之瞄了一眼站在姨娘身旁的馮羿。
「他忙著呢,沒啥時間陪我。」隨口應著,像是有些埋怨。「姨娘走了,送到這兒就好。」語畢,常姮給了鳳語箋一個依依不捨的眼神,又同游少觀點了點頭,便轉身搭著馮羿的手,上了轎。
鳳語箋雙手環著身子,望著轎子漸行漸遠。游少觀霍地伸手由身後輕摟住她,手勁不甚重,卻牢牢地將她的身子穩在他懷中。
鳳語箋沒抬眼瞧他,僅是微微往他身邊偎去。
唉……她和游少觀之間的事情還有待解決哪……
「我煮飯去……」她微揚首對他說道,冷不防看到他異常溫柔的眼神,微微一驚。
「怎麼了?」他問著。
「沒、沒什麼……」鳳語箋不知怎麼地,心跳得好快。
為何他那副模樣看似十分……篤定呢?他與她之間,不是還處於不甚肯定的狀態嗎?
常姮走了,她與他之間的屏障也沒了,他又會採取什麼行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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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語箋以為……待常姮走後,她就得面對她與他之間的事兒。
但沒有,游少觀待她溫和體貼,關懷的舉措及言語,讓她感到窩心。但他待在家的時間卻不多,大多時候都同賈鄉他們出去,不曉得忙些什麼……睡覺時,他也沒同她說上什麼話……
前一陣子他負傷在家,有一段時間他甚至緊跟在她身側,那時還嫌煩呢……如今身邊空蕩蕩的少了個人,鳳語箋突然覺得有些落寞……
她以前從不這麼覺得的……也許是她一直很寂寞,只是強迫自己去忽視罷了!
「要出去?」她瞧他取了弓往外走。
「嗯,這幾日大黟在追一頭公鹿。」他回頭道。「晚餐時回來。」
「噢……」她應道。愣愣地看他帶著兒子遠去,便又回到廚房。
切切切……剁剁剁……
「啊。」刀子一落,觸及指甲時,鳳語箋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一直發著愣。
幾個時辰了呢?總覺得外頭好暗,他們為何還沒回來呢?
「留神些,輕些、輕些……」突地,外頭傳來些微聲響。
鳳語箋放下手中的事,本想著他們肯定抓到那頭公鹿了,誰知一踏進房內,就瞧見賈鄉他們幾個扛著游少觀進來。
這……這男人怎麼又給人抬回來了?!
賈鄉扶游少觀坐上床,轉頭瞧見鳳語箋一臉的錯愕,很是愧疚地道:「大嫂,真對不住,是我沒注意……」
「不礙事的。」游少觀對上她的視線,淺笑地安慰著。
「爹突然從馬上摔下來,傷口就裂開了。」游鈁之在一旁解釋,微微瞇著眼,似乎在想些什麼。
「從馬上……摔下來……」鳳語箋沒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麼驚訝。
游少觀的騎射技術一流,小小年紀就跟著山寨裡的人搶貨劫糧,這等人物會從馬上摔下來?
「頭突地一暈,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游少觀淺笑著,解釋自己為何會受傷。
頭暈?
鳳語箋說不上是生氣或是別的情緒,動也不動,就這麼盯著他。本想上前給他把把脈,看看是哪出了問題,但卻遲遲沒有上前。
誰教他……誰教他明明復原沒幾日,便滿山亂跑?
活該!
「只是傷口裂開吧?賈鄉,就麻煩你了,我先忙去了。」鳳語箋說著,轉身便往廚房走去。
游鈁之瞄了眼頭也不回的娘,低聲在游少觀耳邊碎念了幾句,卻換來父親的白眼。
「好了好了,大哥,先將傷口包紮好。」賈鄉輕歎著。「幸好只是皮肉傷。」
「可不是。」游鈁之環著兩臂,望著那不甚嚴重的傷勢,在一旁應著。
爹這招似乎沒用啊……只是讓自己摔得很疼罷了。
***
這人!受了傷還亂跑!
飯後,鳳語箋忙完里外,進房卻發現裡頭空無一人時,不禁又是一陣光火。
她一整個晚上都在生氣,吃飯時還刻意板著臉不往他那看去,更甭說幫他挾菜舀湯了。
自己造的孽,就由他自己受!
但她更氣的是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自己心中的不忍……呿!心疼他?真不值。
她望著空蕩蕩的床,本不想理他,等他想睡了自然會回來,但……她也不知自己為何這般沒骨氣,還是出了門,往楓樹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