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沐家,小姐甚至連終身大事都耽誤了,像小姐這個歲數的姑娘家,大都已經是幾個孩子的娘了,但小姐至今卻仍待字閨中。
「我去催催丫鬟!」錦繡趕緊別過頭偷偷掩飾淚光,急忙跑出房門。
倏地,房內安靜下來,挽香幾乎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像是想起了什麼,挽香突然急忙跑到床榻邊,從枕下拿出那個小心珍藏了好多年的錦帕,情緒激動得緊緊擱在胸口。
為了能親手將帕子還給他,當面向他道聲謝,她已經足足等了十三年!
*** *** ***
坐在雲家大宅寬敞氣派的大廳裡,挽香什麼樣的名門豪邸沒見識過,卻從沒像此刻這麼緊張過。
一雙拘謹擱在膝上的柔荑緊絞著,幾乎要把自己的纖手掐出血痕來。
前去通報的下人已經離開了好半天,卻遲遲不見人出來。
他會不會不想見她?會不會早已經忘了她是誰?會不會──一連串的問題把她的思緒攪得好亂,心完全平靜不下來。
站在一旁的錦繡又怎麼會瞧不出主子的緊張,挽香微微泛白的臉龐,以及僵硬端坐的身子,教錦繡看了十分不忍。
「小姐,別慌,雲老闆等會兒就出來了。」錦繡悄悄附在主子耳邊安撫道。
點點頭,挽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放鬆緊繃的情緒。
不多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方才去通報的丫鬟恭敬地回報道:「沐小姐,我家少主來了!」
丫鬟才說完,挽香緊張得立即站起來。
「你要見我?」
低沉中帶著幾分嚴肅的聲音響起,挽香連忙往廳門望去。
是他!
用不著第二眼,挽香立刻就認出,他就是當年救她的那名俊秀少年,腰間掛著的是這十三年來,她從不曾遺忘過繡著浮雲圖騰的香囊。
經過了十三年,當年的秀麗少年如今俊美依舊,卻增添一股世故沉穩的氣息,一襲藏青色的絲綢長衫包裹著他精瘦結實的身驅,渾身散發著一股昂然英氣,唯一不變的,是那雙深沉憂鬱的眸。
「你是特地來打量我的?」
帶著些許戲謔的話,使挽香從冥想中驚醒,猛一回神,才發現自己正大剌剌的盯著他看。
挽香的粉頰立刻染上一大片緋紅,倉皇別開視線。
「不,我是為了雲老闆的香囊而來。」嚥下緊張,挽香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穩些。
「香囊?」霎時,男子眼底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卻轉瞬即逝。
「是的,今早雲老闆請人送方子到我香囊坊,我想,我有必要來跟您談談。」
挽香旋即恢復自若神色,男子伸手示意她坐下。
「請問姑娘是──」俊朗男子狐疑挑起眉,像是渾然不知她的身份。
「我家小姐是沐家香囊坊的當家。」一旁的錦繡語帶驕傲的代答。
瞥了挽香身旁的丫鬟一眼,雲遙飛收回目光平靜地問:「方子有什麼問題?」
「方子是有點問題,但那不是我來的主要目的。」挽香低頭望著膝上緊絞的手欲言又止。
「那你的目的是什麼?」雲遙飛望著眼前這個氣質出眾的姑娘,耐著性子問。
「你──不認得我了嗎?」像是鼓足了勇氣,她緩緩抬起頭顫聲問。
眼底閃過一抹驚訝,雲遙飛這才仔細的打量她。
她看來很年輕,大約十八歲左右,有著非常清麗出塵的容貌,嬌貴細緻得就像個名門千金,卻又散發著一股沉靜內斂的獨特氣質。
但這都不是吸引他目光的原因,他說不上來,只覺得她看他的眼神裡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的打量過她一回,雲遙飛客氣卻抱歉的搖搖頭。
「抱歉,我實在不記得在哪裡見過沐姑娘。」他的記憶很少記得女人的臉孔。
「我叫──挽香。」她壯起膽子勇敢地直視著他。
挽香?雲遙飛微微瞇起眼審視她,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挽香瞬也不瞬的注視著他的表情,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這麼多年了,他還會記得她嗎?
「原來是你!」
看到他唇邊那抹輕得像是湖面倏然泛過漣漪的笑容,挽香立刻知道,他記起她了!
一如十三年前第一次看到他嚴肅面容上展露的笑容,挽香仰望著他,竟不由得看癡了。
「難得你還記得我。」雲遙飛頗為意外。
「要不是你,我今天哪還能站在這兒?你的恩惠,我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挽香臉蛋微紅道。
這一刻,她似乎不再是那個堅強獨立的沐家小姐,而是一個對這個身懷絕技的俠士充滿崇拜的六歲小女孩。
「只是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雲遙飛淡然一笑。
「這是當年你借給我的錦帕,我洗乾淨了。」她想起懷裡的東西,卻半天遍尋不著,細思才恍然想起,原來方才沐浴淨身時,她順手把它給放到床上了,急忙間竟忘了帶出門。
向來沉穩從容的她,怎麼會突然間變得這麼笨拙?!
「哎,我竟然給忘在房裡了。錦繡,你立刻回去拿來。」她急急轉頭朝身邊的錦繡吩咐。
「不打緊,只是條帕子罷了,沐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雲遙飛漫不經心的出聲阻止道。
打住話,一股濃重的失望漫上挽香的眼底,她低下頭驀然沉默不語,許久後才終於開口道:「對雲公子來說或許那只是條微不足道的帕子,卻是我這麼多年來希望能親口向你道謝的唯一冀望。」
詫異望著她眼底隱約閃爍的光影,雲遙飛像是這一刻才終於真正把她看清楚。
她外表看似纖細柔弱,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撼動人心的堅毅,看樣子,他是真的錯看了她!
「你不會明白,這麼一條微不足道的帕子,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結窒的聲音幾乎只剩下低喃。
「抱歉,我失言了。」雲遙飛心口一窒,真心的致歉道。
「沒關係,我這趟來,只想親口向你道聲謝,謝謝你當年的救命之恩,如此而已!」挽香低下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