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個熱水澡的要求有這麼過分嗎?喬梓韌怔了怔,剛毅的臉部線條繃得比石頭還硬。
瞧他緊張的模樣,小丫鬟露出得意的笑。「呿!我同你說笑的,柴火、爐子、水盆就擱在院子外,想怎麼用全隨你。」
喬梓韌恍然大悟,卻也懶得跟她計較。
交代完事項、惡整完新到的奴才後,小丫鬟問:「沒事了吧!」
喬梓韌打量著這間屋子,隨口問:「那之前住在這屋子裡的人呢?」
屋子裡的東西如此齊備,該是有人住過才是。
「吳師傅回鄉養老。」小丫鬟蹙起眉,似乎開始嫌惡他的問題太多。
他淡應了聲。
小丫鬟繼續道:「晚些會有人領你到後堂的下人房用膳,其餘的,你自個兒看著辦吧!」
「有勞冬兒大姐。」他有禮道。
惱怒地瞥了他文謅謅的模樣,小丫鬟瞪了他一眼。「不用同我耍嘴皮子,不學好還油嘴滑舌,況且……你瞧起來比我還老。」
喬梓韌見她氣結模樣,不禁失笑。
「真要被你給氣死了!」小丫鬟悻悻然瞪了他一眼後,才氣呼呼地拂袖離開。
這一刻他才恍然頓悟,由古至今,姑娘家在乎的總是那麼一回事。
他倒挺想知道,今兒個同他說話的若是陶傾嵐,她會有什麼反應。
小丫鬟離開後,喬梓韌到屋外的古井打水。
入了夜,天寒得徹底,打起的水如他所想,覆著一層薄薄冰霜。
他深吸了口氣,十指穿透極其寒凍的水,捧水洗了把臉後,打了個冷顫。
那清心醒腦的冷意讓他斷了逞一時之勇的念頭。
想通後,他費了些時間生火、燒水。
以往這粗活有下人做,他雖非嬌生慣養的富家子弟,卻也沒多大本事能應付這些生活瑣事。
為自己梳理完畢後,他直接倒向床榻。
唉!看來要放棄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生活,著實有些困難。
喬梓韌暗自想著,沒料及一沾枕,也顧不得尚未填飽的肚子,疲憊的思緒已將昏昏沉沉的他領至茫然之境。
*** *** ***
當陶傾嵐推開房門,眼底映入的便是喬梓韌躺在榻上動也不動的模樣。
屋裡的光線不明,燈焰兒幽幽地發出如豆般的微弱光線,帶出屋裡過度沉謐的氣氛。
陶傾嵐放下手中的食籃,憂心地喚了喚。「楞柱?」
接連喊了幾句,都得不到他的半點回應,她的腳步遂朝他挪移而去。
待腳步站定,耳底落入他穩定而沉徐的呼吸時,她怔了怔——原來是睡著了?
陶傾嵐暗笑自個兒愛胡思亂想的腦袋瓜。
「楞柱,起來用膳了。」陶傾嵐伸手搖了搖他寬厚的肩頭,柔聲開口的那一瞬間,她的視線定在他散落於胸口仍淌著水的髮絲之上。
老天爺!他沒擦乾頭髮嗎?這麼下去,說不準會染上風寒的。
思及此,陶傾嵐揚高了聲調並伸手推他。「楞柱,起來!起來!」
在她的努力之下,喬梓韌終於張開眼盯著她。
思緒尚未回籠,他那雙茫然的幽眸,怔然鎖住眼前那一張精緻、嬌俏的美麗面容。
「你是誰?」他蹙起濃眉,睡眼矇矓地辨不清此刻是真是幻。
陶傾嵐愣了愣,因為他緊盯的目光漾出一抹無奈的、淺淺的微笑。「你睡傻了嗎?我是陶傾嵐,是你的主子呀!」
喬梓韌直直瞅著她,當她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耳邊時,昏沉的記憶才慢半拍地被喚醒。
他幾乎忘了,他已經任陶家千金一廂情願地讓他成為她的貼身小廝。
「楞柱就是楞柱,一定是累昏、餓傻了。」她笑盈盈瞅著他,再一次用她天真且單純的心思解讀一切。
眼底映入她甜美的笑容,他腦袋還有些混亂不清。「我……不小心睡著了。」
陶傾嵐不以為意地溫柔笑道:「沒關係,不過下回別再這樣了,染上風寒可不好。」
「嗯!」他輕應了聲,總覺得陶傾嵐對他過於關心了。
她對他溫柔呵護的感覺,讓他再度覺得自己像是……流落街頭的動物。
這個認知讓他皺起濃眉,不知怎地,他心裡竟有種說不出的失落與……挫敗。
「你一定餓了吧!我們先把頭髮擦乾再吃東西。」陶傾嵐順手拿起擱在一旁的棉布,幫他擦乾仍淌著水的黑髮。
當她那雙小手忙碌地為他擦乾頭髮時,喬梓韌尷尬地不知該做何反應。
儼然,在陶傾嵐眼底沒有男女有別的世俗想法,不!正確來說,應該是依她單純的心思,任何人在她眼裡看來,皆無性別可言。
她眼裡的他,會不會只是一隻流落街頭的小公狗?
思及此,喬梓韌哭笑不得之餘,被她柔軟的小手搗得心猿意馬。
當她柔嫩的小手不經意掠過他的鎖骨、肩頭時,由她掌心漫開的酥麻感,往四肢百骸裡奔竄。
可惜他不是小公狗,他可是正常的男子呀!
當她身上馨香的氣息不經意鑽入鼻息時,他的呼吸益發濁重,心底潛藏的獸性高漲。
為防自己會克制不住,衝動地將她撲倒在床榻上,他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啞聲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不惱他逾越的動作,陶傾嵐輕顰著眉,詫異的低呼了一聲。「真糟,瞧你嗓子都啞了。」
呃?喬梓韌渾身一震地瞅著她,幾乎要跟不上她的反應。
「為什麼這樣看我?」她停下動作,不解地輕眨著水眸問:「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他掐了掐眉心,一時無語。「沒事。」
「沒有不舒服?」她憂心地問。
「放心!我身強體壯,不會那麼容易就染上風寒。」喬梓韌定了心神,沒好氣地保證。
迎向他俊朗好看的笑臉,陶傾嵐揚了揚唇,再一次為自己的好眼光感到驕傲。
瞧這楞柱,他不只臉好看,全身上下都好看。
他方正剛毅的清俊輪廓,配上高大結實的身形,皆給人一種踏實穩重的感覺。
這般模樣與身上渾然天成的氣勢,實在不像一個小廝該有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