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寶寶苦著臉,被傅玄溟架到衙府後堂裡,押在書案上無處可逃。
「將那枝筆拿出來。」他彎下身,在她耳邊壓低聲量。
「寶寶丫頭,這畫具是我臨時抓來充數,你將就些,咱衙府裡沒幾塊大銀能夠揮霍。」丁堯雖是武夫,卻長相斯文,對於文人也相當尊敬。
「沒關係,我隨身帶著筆,自然成習慣。」她在衣袖裡掏啊掏的,掏了半天卻沒有摸到影兒。
「你在摸什麼,還不快拿出來!」傅玄溟推了她一把,這丫頭又在玩花招。
戚寶寶掩嘴說:「好像不見了。」天吶,那枝筆不見了,她會被傅玄溟砍掉頭的。
「在哪裡不見的?」他總有一天要扭斷她的脖子,自從和她在一塊,什麼古古怪怪的事都發生了。
「來時我還……」戚寶寶又摸了一會兒。「好險,是袖裡暗袋破了一個洞,滾到內襯裡了。」說完,她拉了拉衣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出筆。
丁堯在一旁看著兩人不時交頭接耳,看來這個寶寶丫頭很讓大哥掛心哩。他和傅玄溟當兄弟這麼久,還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麼親近,不愧是同鄉,感情果然好啊!
兩人還在拉拉扯扯,卻不知已被丁堯誤會。
戚寶寶等發好墨後,大毫沾了墨,濃淡變幻多端的墨線遊走在紙上,每個線條皆被勾勒得清楚生動,彷彿活生生的躍於紙上,然而畫出來的人卻十分……猥瑣不堪!
「嘖,長得真的不像善類。」丁堯一方面佩服戚寶寶的畫功,但是另一方面又覺得這樣的好功夫拿來畫這群盜匪實在可惜,要是畫個女人,肯定是國色天香。
傅玄溟早就見識過戚寶寶的才能,並不認為她輸戚墨,有道是虎父無犬子,怎會遜色到哪去。只是……透過她的畫筆,還真是把那些盜匪的模樣給畫得極為傳神啊!
「寶寶丫頭,你畫不畫女人呀?改天畫個美女,好撫慰我們衙裡這群孤家寡人的心。」丁堯拿了剛畫好的肖像,擱在旁邊的小几上陰乾墨色。
她笑了笑,這傢伙挺好柑處的,不像傅玄溟對她那樣兇惡。「好啊!你想要多美就有多美!」
戚寶寶才耍笑,傅玄溟一掌鉗往她頭頂,搖得她暈頭轉向的,冷冷地哼氣。「等你把應做的分內事兒做好再說。」
才誇她個幾句,這小娃娃屁股就翹得比天高,一點都誇不得。
「是……」無奈地回應,戚寶寶除了認命之外,毫無餘力反擊。
「寶寶丫頭,你趕緊畫啊!我丁堯等你一幅美人圖賞賞心。」
「一定一定!」咧開嘴笑,戚寶寶覺得若能離開那座鬼宅,找個借口到外頭兜轉兜轉也不錯。
嘻嘻!老爹要找,她戚寶寶也要玩。博玄溟應當不會真想殺她滅口,她只要乖乖地畫好那群夜盜的畫像,讓他立個大功,屆時他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
手上握著大毫,戚寶寶心情一旦放鬆,運起筆來更加隨心所欲,流暢得讓畫紙裡的人都鮮活了起來。
可是,那人像的面容一樣兇惡得像是匪類,或是鼠輩,又甚至如惡鬼!傅玄溟和丁堯看著戚寶寶手底下群魔亂舞的人像:心想怪不得她昨晚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
「寶寶丫頭,你和傅大哥除了是同鄉之外,還有什麼特別的交情啊?」丁堯咬著肉包子,含糊不清的問著。
衙門後堂裡,三人圍坐在圓桌邊閒嗑牙,等著夜盜圖像上的墨色陰乾,好派給衙府底下的其他畫匠,讓他們依樣畫葫蘆地連夜繪製完畢,張貼在鳳陽城內的大街小巷。
至少,戚寶寶還有一兩日的快活日子可揮霍,可往後的日子她便不敢想了。
「我啊……呵呵……」戚寶寶捧著包子,閃爍其詞,大眼眨呀眨地朝傅玄溟求救。
她這人實在是不會說什麼謊,更沒想過丁堯會追問下去,可見得他對傅玄溟很是關心呀!
唉,他這人空有一張好臉面,心地卻不怎麼好,對她也粗魯得要命,戚寶寶真是想不透像丁堯這樣好心性的人,怎會對他忠心耿耿?
「沒有交情。昨晚我盤問她的時候,才知道的。」傅玄溟筒單交代。「本想要她將那群盜賊的面容形容給衙府底下的畫匠聽,沒想到她竟然是畫師,那就省了麻煩。」
「可是,你們看起來很熱哩。」他還沒見過傅玄溟和哪個女人親近,要是沒有交情,兩人怎麼會交頭接耳地說話,看起來挺熱絡。
傅玄溟又說。 「那是因為我們剛好有個共同認識的對象。」
「是啊是啊!就僅是如此而已。」戚寶寶忙不迭地應話,小臉笑得極為諂媚。「博捕頭真是言簡意賅,三兩下就把寶寶我想說的話都講齊了。」
「真巧耶!這鳳陽城也不小,就讓大哥遇到寶寶丫頭這個同鄉,要是說老天爺沒特意安排,丁堯我還真不信哩!有緣、有緣呀。」
戚寶寶扯了扯嘴角,她相傅玄溟僅能稱得上是孽緣。而他則置若罔聞,還在暍著濃茶、大啖甜糕,壓根兒不理人,自然也沒把她的苦臉給看進眼底。
「寶寶丫頭,你來鳳陽城做什麼?」丁堯替她斟杯熱茶,兩人漸漸熟稔起來。
「找老爹。」她不著痕跡的瞄了傅玄溟一眼,他聽聞這話時,臉上也沒什麼反應,足見這話她說得也不算太過,不會讓丁堯費心猜疑。
「尋著沒?」
「還沒,我踏上這座大城才沒多久而已。」她實話實說,那雙眼不時溜轉到傅玄溟身上,他冷淡的神態像是沒把她的話當成一回事兒。
他也不應個聲,搭理人虛應一下也行,但偏偏就把自個兒晾在一旁,戚寶寶很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讓丁堯起疑就糟了。
「你老爹叫什麼名,讓我們兄弟打探打探,說不準明天就找到了。」
丁堯的古道熱腸,讓戚寶寶不知怎麼反應,她趕緊向傅玄溟討救兵。豈料,傅玄溟就只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糕餅上,悠哉得像是沒他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