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會很想念你……很想很想……這輩子,不會再有那樣的人……讓我惦記了……嗚!」
傅玄溟失笑,心頭卻因她的話而發暖。「我也是。這一輩子,也不會有第二個人,讓我如此牽掛了。」
所有緣分,在他們柑互調換人生的開始,就已然種下了相互牽扯的情緣。無論今後將身處何方,只要想起自己的姓氏,便會想起處於遙遙彼岸的另一方。這樣的情,今生今世已無法斬斷,並且會無止盡地蔓延下去,直到生命走至盡頭,才肯善罷甘休……
尾聲
身上扛著布袋,腳底一雙大靴沾滿沙塵,傅玄溟視線落在小鎮路旁的一塊石碑上,上頭清楚剡著三個大字「梧桐鎮」。
一年前,他路過此地時曾神色匆匆地離去,其中美景風光,他一概未留心。如今重遊舊地,他不知道自己的眼中,能裝下此處多少美景,又是否能在這座小鎮裡,尋找到自己遺落的曾經。
傅玄溟沿著小徑往鎮裡走去,小鎮和一年前差不了多少,只是多了幾條新辟的小路,幾個舊巷的地面翻新,上了石板,不再是難行的軟泥地。
拐了個彎,映入眼簾的是街市上的熱絡情景,人煙雜沓,吆暍聲四起。原來這座小鎮是如此的活力四射,而他卻未曾注意過。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他一心一意只在乎自己向前行了多少路,達到預訂的目標有多少,卻忘記放慢步伐,去瀏覽路過的風景有多美麗?
傅玄溟憑著淡薄的記憶,在街市裡走了幾趟,最後在小攤前的一個轉角處,靜靜地佇足於此,見畫攤上的主人撐著圓潤潤的面頰打著小盹,頭時不時還差點敲上桌,便覺得好笑。
畫攤的小老闆被隔壁大娘踢了一腳,屁股底下的板凳翻了,連帶將人給嚇醒,小老闆趕忙站起身,端著睡臉招呼上門的財神爺,假意地陪著笑臉,這招呼沒多久便結束,只見她人將凳子扶正,手一撐,又困得找周公下棋去了。
在接下來不到一個時辰的光陰裡,畫攤子的小老闆收了字畫,背著畫袋準備收工。
傅玄溟搖頭,她實在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懶散得連他這一個男人都看不下去。
戚寶寶將畫袋束口收緊,扛在肩上,嘴裡吆喝一聲,和隔壁大娘打過招呼後,就踩著輕快的腳步回家去。
從畫攤後頭越過小巷,拐了幾條小路,戚寶寶嘴裡哼著小曲兒,那雙圓亮亮的大眼時不時在街市溜轉,什麼稀鬆平常的東西都能讓她分神。
直到戚寶寶走完大街,按慣例又走回平時得經過的小窄巷時,不知何故,抬頭直盯著遮得不見天光的簷頂,若有所思的背影,讓傅玄溟看得一清一楚。
之後,傅玄溟這才想起,這裡是兩人當初相遇的巷底,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見戚寶寶沒有向前,傅玄溟方要退一步,不慎踩中後頭小枝杪,雖然響聲很細,卻還是驚動了前方的人。
「誰?」戚寶寶頭一轉,不料身後一道背光的高大身影,嚇得她連退三步。「你、你、你……你誰啊?」
傅玄溟搖頭,她沒膽的本性過了一年,竟然還變本加厲啊!足以見得,當時他讓她受的驚嚇可不小。
「別、別……別過來,我、我、我……我很窮的,劫財你是不必想了……從頭到腳,我沒半個值錢的東西。」
聽聞她如此說道,傅玄溟低低的笑。不笑還不打緊,這一笑讓戚寶寶嚇得兩條腿都抖了起來。「我到底是倒了什麼楣……大爺您好心,放小的一馬吧!」
只見對方愈來愈靠近,戚寶寶退到無路可逃,本想拔腿趕緊逃命,怎奈沒用的她,竟然腿軟到連站著都嫌吃力,更遑論要跑。
直到那人最後一步踏至面前,戚寶寶才看清對方面容,在那當口,她竟然呆了呆,說不出半句話來。
「你的膽小如鼠,仍舊沒變。」博玄溟低低的笑著。
「傅玄溟,真的是你!」他惡質的嘲諷,令戚寶寶回過神來,吼了他一聲後,又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你真的是人見人愁,鬼見鬼愁!沒事做什麼裝神弄鬼嚇我啊!」
傅玄溟被嚇了一跳,她好端瑞的,哭得這麼來勁兒是怎麼著?
「喂喂喂,你哭什麼?」傅玄溟輕拍著她的背,這小丫頭方才怕得要死,現在又哭得起勁,不過取笑她一句,竟變得這麼沒肚量了。
她伸手捶著他,眼淚鼻涕全抹在他衣上。「我還在想自己那麼窮,渾身上下只有一個簪花值錢,要是被人搶了,我該如何是好?」
「不過就一隻簪花嘛……」傅玄溟話才說到一半,見到她頭上插著他當扨贈予她的寶釵,沒想過被地視為如此重要。
伸手將她攬進懷裡,這個擁抱對傅玄溟來說,睽違已久。許多夜裡,他都會因為夢中出現她的身影,而激動得不斷追逐;直至撲了一個空後,才猛然失神驚醒。
「這段日子裡,你過得好嗎?」這句話,他一年來不斷反覆練習,就是希望在遇見她後,能說得從容平靜。
「不好,看不到你以後,覺得不好!」戚寶寶攀住他的頸脖,怕他此刻的出現,只是自己的好夢一場。「我只有在夢裡才能見到你。」
她哭嚷著,覺得這一年的光陰過得好漫長,久到她怎樣都消磨不掉他留在自己心版上的痕跡。她愈是拚命遺忘,便愈是將他記得更牢,反反覆覆如此掙扎,戚寶寶累得僅能在很想念他時,獨自啜泣。
「我也如此認為。」所以,他又回到她身邊來了。
「你為什麼能來?不是讓皇上編入羽林軍裡做參軍了?」
「辭了,那裡不適合我。」他笑了笑,對於名利一向不戀棧。這輩子,他沒有做過幾回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唯獨這次,他的決定不因任何人。 「我進京城去,只是想看看我爹生前生活過的地方,不是真的要做官。」